第22章 红白喜婆

　　我下意识躲开，我这一躲，母亲再次摔倒在地。

　　“阿……”我话到嘴边卡主了，就在我失神之际，缠着我眼睛的红布被掀开。

　　我来不及闭眼，只见闪电交织着落下，一道蓝色的火直冲我的眼睛，好似有两颗水珠打入我的眼睛中。但眨眼后，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此时我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许是要秋后算账。

　　既已解开，布也飘走了，我只能顺其自然。

　　蒙着眼的时候就觉得我和母亲处境艰难，看到后更是心生恐惧。

　　奏乐的队伍全都是纸人，鬼差们身穿黑长袍，头带高帽，上边贴着喜字，正与对身穿白袍，头戴高帽，上边贴着祭字的送葬鬼魂打作一团。

　　送亲红色的灯笼也和送葬白色的灯笼不断缠绕，仅仅我们停下来的功夫，后边追上来三具棺木和三顶白色轿子，我们这边五顶红色纸的轿子去阻拦，我知道这是外公他们和九菊一派在斗法。

　　哀乐和喜乐吵得轰天，大风呼啸吹得衣服作响，沙尘欲迷人眼。

　　母亲颤抖着起身，我连忙回过神，想抱紧母亲，手却摸到了血。

　　我心一下悬到嗓子眼：“阿……”

　　“没事，阿妈没事。”母亲担心我说话，赶忙打断我。

　　此时我已泪流满面，如果没有我没有偷外公的符去巴黎村，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我抱着母亲，心中跟着她一起用劲。

　　母亲踉踉跄跄站起身，头一次觉得母亲的背那么的宽阔，那么的有力。

　　前边引路的灯笼忽然停了下来，哀乐声中伴着嘻嘻哈哈的声音。

　　笑声似夜猫的猫叫声，又似孩子啼哭声，在这诡异的情况下更是渗人，让人不由头皮发麻，眼皮直跳。

　　我往前仔细看了看，前边来了红裙和白裙两个妇人，一人一脸全白，一人一脸全红，届无鼻只有眼和嘴。红裙妇人将手中球抛在地上，白衣妇人随着拾起，笑声正是白衣妇人发出。红衣妇人越走越快，抛下的球越来越多，白衣妇人不能全数捡起，球一直往前滚，滚到这边鬼差身上，大火燃烧，瞬间将鬼差和送亲纸人烧为灰烬。

　　这两妇人正是红白喜婆！当阴阳喜事一块办的时候，红白喜婆就会出来。她们会一路走过来，带来厄运和大火。

　　我正欲提醒母亲，母亲也看出了那球的不对劲，一直躲开球。

　　送亲纸人被烧毁一半，母亲背着我艰难地躲着球，球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走有草地的地方！”袁素简的声音在后边传来。

　　母亲赶紧踩上草地，只见球到了草地前，调转头往别得方向跑去了。

　　母亲小心翼翼避开了球，红白喜婆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齐齐瞪着我。我恍惚间看到一把大勾子勾向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抽痛一下，我赶忙捂住眼睛。

　　“好新鲜的眼珠子。”我隐约听到这声音，吓得忙移开手，眼睛好像什么东西流了出来，暖暖的，黏黏的。

　　我一抹，血腥味入鼻，手上沾满了血。

　　血！我的双眼流血了！可我还是能看见周围的一切，难道只是障眼法？

　　红白喜婆盯着我，贪婪地看着我流出的血。

　　这时我手上袁素简送的手串发出光亮，她们畏惧光亮，后退了几步。

　　等我再看向红白喜婆，她们已经消失无影了。

　　在我失神的时候，母亲背着我不断地跟着灯笼跑，将后边葬礼队伍甩开，七零八落的纸人送亲队伍也跟着我们。

　　跑出了一大段距离后，棺木追了上来。

　　母亲这时已累得气喘吁吁，她依旧咬牙着不管不顾拼命冲。

　　前边热气扑面而来，驱散了阴冷，送亲的纸人徘徊原地奏乐。

　　飞着追上来的棺木在空中盘旋了几圈，重重地落在地上，似乎不敢再越界。

　　母亲脚步慢下来，轻吁着气，缓了好一会后，开心地说道：“小龙，咱们快到了。”

　　我定睛一看，面前竟然是燃烧的火炭，这代表着母亲要跨过火炭！？

　　我慌了，忙抬手摆手示意母亲不要。

　　母亲安抚我道：“别怕，你阿公说过，只要诚心见后土娘娘，便会有神灵护身，一定不会有事。答应阿妈，不要说话，不要担心，我们走到这里，不能功亏一篑。阿妈也可以言行身教告诉你，将来你无论做什么事，既然开始了就要一直坚持下去。”

　　其实过火海在我们这里来说是常事，只要大小节日，皆有过火山、下油锅和上刀山、这些表演。可与之不同的是在表演前，当事人会先请神上身，有了神灵护体，一切都毫发无损。

　　可母亲背着我，什么都没有准备，我怎么忍心。

　　我还是摆摆手，坚持不让母亲过去。

　　母亲耐心地说道：“小龙，阿妈跟你保证没事。”

　　说完，不等我反对，她已经踏入窜着火苗的火海中。

　　她走得很轻快，我不知是不是怕我担心所以装得，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泪水和血混在一起，我抬手擦了擦，不敢让母亲分心。

　　母亲走过之处，火海全灭，送亲纸人奏着喜乐跟上来。

　　我隐约看到前边远处关帝庙上亮着，适才唐装女人说镇不住珠贝河的东西，珠贝河里有什么？不过依外公他们的神机妙算，定会守好珠贝河那头吧？

　　眼下这些都不是我该担心的，我收回视线之际，看到了前边亮晃晃的刀山，心“噗通”一下，就差没从身体里跳出来。

　　一人过刀山已是艰难，母亲还要背着我过刀山。

　　艰难地爬过了刀山，眼前是巨大的土墙，土墙上开了一道门，门上挂着一排灯笼，门左右守着土伯。

　　土伯头上有着尖锐的角，爪子跟被鲜血染红似得，身体又像一头牛。

　　它们凶神恶煞盯着母亲和我，看到我的眼睛后，它们发狂似得冲过来。

　　母亲拿出两包东西递给它们，它们嗅了嗅后，伸出爪子接下，这才回归原位。

　　门缓缓打开，“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那种年久失修的古宅大门。

　　送亲队伍停下，乐声停下。

母亲背着我进去，一条黝黑不见底的大道，气温骤然冷如凛冬，铜土的味道十分地浓烈，前边只有两个漂浮的灯笼引路，堪比鬼怪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