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陈年旧事

秦子夏跟上凌静，又想起了方才他问的那一句“你喜欢我什么？”，同桌声音有些小，像是不确定，又像是不那么自信。

　　他甚至感觉凌静真正想问的是“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小同桌真是不知道自己多讨人喜欢。

　　秦子夏靠近凌静，轻声唱着歌。

　　凌静不知道这人怎么跟孔雀开屏似的唱起歌来，耳畔又回荡起他低沉的嗓音，连带着那晚灼热的视线，也变得实切起来。

　　凌静心脏鼓噪，不知名的情意快要溢满了胸腔。

　　两人并肩走在行人无几的街道，左手边的人时不时轻勾凌静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把他的手揣进衣兜里。

　　凌静觉得不太好意思，但是又喜欢秦子夏的小动作，一开始还会装模作样甩开他的手，没多久这人就继续缠上来，凌静就顺势由着他了。

　　上午的阳光比较温柔，风也温柔。

　　医院。

　　本来凌静上午就要去陪外婆的，但早早的就收到张护工的短信，说是晓雪在那儿，他就把时间改成了下午。

　　没想到午饭过后晓雪还在。

　　凌静转身就想拉着秦子夏走，却被外婆叫住了。

　　“小静……”

　　要是晓雪叫她，他铁定不会犹豫，理都不理就往外走，可偏偏外婆想解开那些陈年往事。

　　外婆看见秦子夏和凌静倒是很开心。

　　她还记得秦子夏：“我记得你……模样生得俊，说话也好听，还是小静的同桌是不是？叫小夏是吧？”

　　秦子夏感觉气氛有几丝凝滞，一边笑着回答外婆，一边捏了捏凌静的指尖。

　　“是啊，外婆还记得我啊？”

　　外婆：“是啊是啊，还记得呢…”

　　病床旁边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站起身，笑意温柔：“你是小静的同学是吧？我是小静的母亲，很高兴见到你。”

　　秦子夏非常礼貌的微微鞠了个躬：“阿姨好，我叫秦子夏。”

　　晓雪点点头，随即便端起了刚削好的水果：“吃块苹果吧。”

　　凌静脸色不大好看，但也没有阻拦秦子夏拿东西的样子，秦子夏不习惯让场面太过尴尬，就拿起一小块苹果塞到嘴里，笑着说：“谢谢阿姨。”

　　“不客气。”

　　晓雪转而问凌静，有些局促的模样：“小静，你也吃一块吧，刚买的很新鲜很甜。”

　　凌静神色淡漠，语气疏冷：“不用。”

　　病房里沉默两秒，秦子夏感觉状况不对，就打圆场说：“阿姨，凌静他刚刚吃了午饭，现在应该还不饿。”

　　晓雪只能把盘子放回柜子上：“哦，这样啊，那就待会儿再吃。”

　　“叮咚。”

　　晓雪的手机提示音响起，她看了看短信，似乎有点急事。

　　“妈，公司有个临时会议，我先回去了啊。”

　　晓雪本就没怎么陪过老人家，好不容易有时间，现下又不能不走，神情有几分愧疚。

　　外婆已经习惯了，也没什么反应：“你忙去吧，还有小静陪我。”

　　晓雪拿上包，拨了拔刘海，对着凌静说：“小静，妈先走了，你在这儿好好陪外婆。”

　　随即她又看了看手表，说：“小静，今晚带同学回家吃个饭吧。”

　　凌静一言不发，晓雪等了他一阵，见他仍不开口，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就踩着高跟鞋出了病房。

　　她一走，病房的氛围立即缓和了许多。

　　外婆手指点了点凌静，叹了口气：“小静啊，你还和她置什么气？”

　　凌静本来话就不多，现下变得更沉默了，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玩着手机。

　　秦子夏统到他身后，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颗黑糖话梅糖塞到他手里。

　　“给。”

　　凌静捏了捏还带着点温度的糖果，转头问：“你哪儿来的？”

　　秦子夏干脆把兜里剩下的差不多都给了小男朋友：“就今早看见你那桌上还有没吃完的，就揣了几颗。”

　　凌静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大把糖，神色没那么疏冷了：“你这叫几颗？”

　　外婆看见了乐呵呵的笑：“什么好东西啊？也给我这老婆子尝一尝？”

　　“外婆，这东西糖分高，您的身体不能吃。”秦子夏一边劝抚，一边给外婆剥了一辩袖子，“外婆，您吃这个，对身体好。”

　　秦子夏太会说话，让人根本拒绝不了，外婆吃着袖子，眼看着凌静把糖一颗不剩的都揣进了兜里，像是怕他这个老婆子跟他抢似的。

　　真是的，算了，她就不和小孩子计较了。

　　外婆又想到晓雪和凌静的关系还是不大好，就多嘴了一句：“小静啊，你什么时候搬回去住啊？”

　　晓雪和她说过，凌静已经住校一个月了，大概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儿，都不愿回家一趟。

　　凌静刷手机的动作一顿：“我不回去。”

　　外婆也不知道怎么劝了，这么多年都还是老样子，最开始晓雪不肯闲下来关心凌静，现如今是凌静不肯原谅当年的事。

　　的确，当年他才九岁，还是个三年级的小男孩，她都快记不起凌静以前活泼的样子了。

　　在那之前，小凌静也有很调皮很自在的时候，和别的小朋友一样都有无忧无虑的童年，除了没有父亲这一点之外，其他的都是一个小朋友该有的模样。

　　小凌静非常爱笑，就算被打扮成女孩子心里头不乐意，还是配合的笑了笑，因为那时候，他和晓雪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小凌静还很皮，那时经常带着邻居家的小孩儿去打“街头恶霸”，所谓的“恶霸”，就是一只高傲的大白鹅，整天一副狂妄的模样，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邻居家的小孩儿不幸被“恶霸”啄了屁股，小凌静就一副“我是大哥跟我走的模样”，带着几个小朋友拿起弹弓去打“恶霸”，最后被“恶霸”追得满巷子跑。

　　那时候她就坐在巷口织毛衣，看着这些小朋友跑来跑去，就算坐上一整天也不会觉得无聊。

　　可好景不长，隔壁搬来一户可怕的人家，夜晚总是传来小孩子的惨叫声和哭声。

　　后来就出了那挡子事。

　　外婆叹了口气，瞧着秦子夏把剥好的柚子放在了盘子里，转头冲她扬起了笑脸：“外婆，都给你剥好了，您慢慢吃。”

　　“好呦，谢谢小夏。”

　　“不客气，不客气。”

　　外婆掰了一小块袖子肉放进嘴里，心想要是没发生那祸事，小静也应该像这么阳光才是。

　　秦子夏拿起一个橘子掂了掂，递给沉默了很久凌静：“同桌，吃橘子不？”

　　凌静看了一眼：“不吃。”

　　秦子夏在他旁边坐下，开始动手剥橘子，剥好之后把它放在掌心，再次问同桌：“这样呢？吃不吃？”

　　凌静看上去颇有几分勉为其难的样子，他大发慈悲一般拿过橘子：“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