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西伯利亚的追忆

他们走进了树林的深处，这里一丝亮光也看不见。对于晚上视野不好的人类来说，无疑是极大的不便，冰河不得不稍微燃起一点小宇宙来，好用作照明，他抬头看了看卡妙，虽说他脸上那一对闪着莹莹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恐怖，但因为是自己毕生敬爱的老师，冰河依然不想从他身边离开半步。

“慢着！”

卡妙忽然停下了脚步，伸出一只手来将冰河挡住。

“那是？”

冰河睁大眼睛，凝视着远处。

只见无数个绿莹莹的光点正在前方来回地移动。很明显，他们即将走入尸人的领地。

卡妙停顿了片刻之后牵起冰河的手，朝另外一边走去。

“老师，你要去哪？”

冰河扭头望望那些光点，又望望卡妙。

“那些是尸人，我不想你去那里”，卡妙说着瞟了一眼冰河，“尽管你是退魔师，不过我不晓得你有多大能耐可以应付成群结队的妖魔。”

“那么尸人又有多大能耐呢？除了吸收青少年的记忆外”。

冰河笑了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

卡妙那双绿莹莹的眼睛又转向冰河，这次他一句话也没说。

冰河见状，赶紧补充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我认为我不用担心。”

“那么，你讲吧。”

卡妙转过头去，背对着冰河。

不远处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凭着直觉的判断，冰河怀疑他们是从另外一边接近了落雪川。

他慢慢地绕开卡妙，朝前走了几步，果然瞧到了落雪川那晶莹的河水。

大颗雪的结晶慢慢地浮现在冰河的四周，银白色的小宇宙蔓延在冰河的四周，落雪川河水的声音正渐渐小了下去，上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在盛夏时期出现这种的情况简直是不可能的，卡妙微微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感受到了冰河释放出的寒气。

“老师”，冰河回过头来，淡淡一笑，“我这身功夫，全部拜你所赐，看到这个小宇宙，你还记得吗？”

卡妙说道：

“……很抱歉。不过你真的是个很厉害的退魔师。你说拜我所赐，我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

冰河勉强挤出一副笑容来：

“没……没关系，我也想象到了。所以我说，是你忘记了一切。”

“但，为什么忘记了呢？”

“因为冥界那场战争，你，还有你所认识的撒加，艾欧罗斯等人，都是在那场战争中死去的人，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你们又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想不记得一切了，可能便是复活的代价吧。”

冰河一口气说完，连自己都有些惊讶，见到老师之后，心态竟然慢慢平和下来了。

“我……依然很抱歉……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卡妙的声音带着一些颤抖，但冰河清楚得看到，虽然是一瞬间的事，但他肯定，卡妙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如看到希望那般，冰河再次上前：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觉得你起码是愿意接受我的说法的，这就方便太多了，不是吗？”

卡妙轻轻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但我确实也想听听你的故事。”

他们走到落雪川的河滩上，慢慢地坐了下来。

冰河觉得自己从出生开始一直到现在所说的话都没有今晚的多。

他记得，六岁那年被古拉杜财团送到东西伯利亚的广阔冰原上，就在这里，他与老师相识；他记得，不管生性好强的他白天怎么刻苦修炼，却在晚上也难以掩饰思念妈妈而流下的泪水，是老师，不断地教导他如何变得坚强，克服一切脆弱；他记得，在他第一次成功得做到让原子停止运动之时，虽然老师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但还是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他记得，当他成功地学会了白鸟星座的奥义“钻石星尘拳”时，老师那句让他至今依然欣慰的话“你已经是个圣斗士了啊！”；他甚至记得，水瓶宫那一战，又是老师尽了自己的性命，让他终归成为了水瓶座黄金圣衣的继承人……

他想说的太多，能回忆的也太多了，即使已经失去记忆的卡妙在一边一言不发地听着，冰河也丝毫没有觉得他是在自言自语。许多年之后，每当冰河回忆起这个时刻来，他依然觉得，这一刻也许不是最美好的一刻，但却是最幸福的一刻。即使失去了记忆，卡妙也依然是他的老师，他依然很希望能想起过去的事啊！

东方渐渐出现了一条白色光线，那是即将升起的太阳，与此同时，西方也对应地出现了一条白线，那是即将下沉的月亮。

“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么多。”

卡妙的双眼泛出的绿色已经不那么醒目了，这是几个小时以来，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老师，我……其实我觉得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对您说呢”，冰河热切的眼睛望着卡妙，“见到您，我太高兴了，太激动了，所以想到哪说哪，但是天快亮了，我又觉得，好多重要的事情，我没有说呢！”

“但看得出来，如果我们过去是这样的关系的话，我非常理解你怎么会这样骂我了。”

卡妙笑了笑，掏出了那张冰河写的“寻人启事”。

冰河的脸腾的红了，他不好意思的说：

“这个，我马上就去撕。”

卡妙想了想，叫住了冰河：

“算了吧，我觉得，也挺可爱的。”

冰河眨了眨眼睛：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了，是吗？我……我想说，我明天还可以来吗？”

卡妙点点头：

“是啊，咱们的故事，是不是还没有完？”

冰河惊喜地盯着卡妙：

“那么，老师觉得这个故事有意思，是吗？”

卡妙说道：

“是啊，非常有意思。但的确如你今天所讲，有些乱吧，回去好好组织组织语言，明晚来个系统的讲法好了。”

冰河使劲地点着头。

只见卡妙站起身来：

“天快亮了，我要走了。”

“老师”，冰河也站了起来，“明天，我在这里等你，行吗？”

卡妙说道：

“嗯，好。”

冰河目送着还拿着“寻人启事”的卡妙走进森林里消失不见，才慢慢地转过身，一边踢着河滩上的小石子，一边带着微笑走向乡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