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同身受

当吉尔伽美什还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时，奥德修斯和睡神修普诺斯必须轮流看护他，以免出现过激行为进而发生伤害事件。

催眠术时而有效，时而无效，但修普诺斯从不会去依靠镇静剂。

“绝对不能让他产生药物依赖，” 他说。

“是的，用上了就可能离不了了。”

“他一定有过精神病史。”

“你说什么？”

“家里一定想过让他吃药，但全被他以截稿日期为由拒绝了。”

“不是吧？” 奥德修斯瞪大了双眼，“他是因为这个扔掉的中药？我不相信。”

“他如此精通医学英语和医学发展史，一定海量阅读过英文资料。所以他非常清楚抗精神疾病药物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的。”

“我明白了。” 奥德修斯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些家长的脑袋太浑了！还好小吉有截稿日期，原来如此。其实搞了半天竟然是deadline救了他啊！”

“没错，deadline也保留了他最后的良知美德和自控力。” 修普诺斯坚定地答道, “你放心吧。我敢肯定，他也因为赶截稿日正在找回，不，已经开始找回自己最初追寻这世间美好的样子。”

“但愿如此。”

“没有但愿如此，是肯定的。我敢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这个绝对不是靠体检指标的数字来决定的。”

“那我们还要医院干什么呢？”

“医生能治的是器质性病变，但他的器官功能并没有真正损坏。其实乌鲁克王最需要的，是改变他原本暗无天日的精神世界。”

“精神病学？”

“是的。” 修普诺斯答道，“但我只是一个supporter，因为我无法分管临床医药学，这些说到头来其实都是医神阿波罗交代的。”

“Supporter? 支持者吗？”

“没错，我只能做支持措施。因为我的专攻不是生物领域，无法进行准确无误的量化思考和处理受术者信息。”

“你很像吉尔伽美什。”

“我就是从他这时候过来的。你看，我不是冥界钻出来的吗？只是我的程度比他还要深，我们全家都在那里扎根，直到你们入睡时才降临人间。”

“你是永远的神。”

“真的不敢当。我现在做的是强迫措施，倘若果真神旨所为，那他必然会像十二年前那样，只用一夜之间就学会了与命运抗争。”

“与命运抗争？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我就建议你回去听听吉尔伽美什解读《莫斯科的悲钟》和《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了，虽然对于理科生来说，你读了可能也是云里雾里。”

“又是跟花滑冠军有关的？”

“总之，有空你回去仔细看就会明白——事情的真相了。”

“好的，我抽空看。”

事情的真相？这到底是什么？难道说，是和这位早已退役五年，至今活跃在冰演和广告代言的三届世锦赛冠军有关？

果不其然，这天夜里，吉尔伽美什开始发高烧，说胡话。他似乎已经开始爆发了，不断地挥动着双臂，话语亦是越发地语无伦次。就连著名睡神修普诺斯也要凑到他身旁才能听清楚他具体在说什么。他的身体极度地虚弱，乃至接近虚脱。他声音十分微弱，甚至开始丧失发声的力气；但却仍然像清醒时那样，异常地坚定不移，掷地有声。

他一直含混不清地用中英文轮番念着诸如“无论学生、老师、政治家、真理追求者或是宇航员都能成为冠军”，“你可以面带微笑直穿地狱” 之类的《名人堂》歌词，实在令人有些不知所云。这和那位奥德修斯知根知底的，在文科和写作中所向披靡的乌鲁克王此时彻底判若两人。

“时间到了。我们只能祈祷他不会在这几天撞到霉运，永远掉到我生活的地方。”

“这次我们不会再失败了，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