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两处相思

入冬以后的日子似乎过的飞快，没办法出去跑马，晏然除了隔三差五跑去和赛娅说说话看看她那未出生的干儿子或是干女儿，其他时间就安心窝在帐里，谦王有空时就跟她下棋，也偶尔考她些讲过的东西。父女俩一向和乐融融，除了实在忍不住切磋武艺时——青青心惊胆战，就怕大帐塌了。紫鸢嬷嬷到底年纪大见识广，从不担心这些，只说不管怎么样老王爷有分寸。萨仁图雅也时常来这里，两人书画师出一脉，又常常比试，倒是都有了进益，还在老师教授的基础上有了不同的风格——萨仁图雅字里行间更显潇洒，晏然则是奔放无畏之风。

转眼间，就是新年。此时的蒙古已经是极冷了，所以除夕夜都是各家自己过。

此时晏然正在谦王爷的大帐里，帐中烧着火炉，烤着羊肉，一旁的紫鸢嬷嬷正煮着青稞酒，青青在旁帮忙。晏然靠着谦王，心里暖暖的。谦王看着女儿，知道她有过十多年无父无母的日子，更觉怜爱，从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给晏然。

“阿玛还准备了新年礼物？”晏然惊喜道，连忙直起身子打开木盒看。

“九色鹿在我们蒙古被视为祥瑞，所以我遣人为你用玉石做了这么个小玩意儿，你带在身上，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晏然看着那碧色的鹿，愣怔不能回神，青青提醒她才向谦王告了过又道谢。初一还要去可汗那里，谦王今晚不打算守夜，晏然就和紫鸢嬷嬷、青青一同退下了。

“敬最糊涂的猎人！”

“敬最可爱的小鹿！”

刚进宫时的景象闪现在晏然脑海中，晏然抬头看到明月，想起谦王教过她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停下了脚步，手指抚摸着胸口挂着的鹿，那里还有永琪留下的箭伤，喃喃低语：“永琪，你还好吗？”

紫禁城，御花园。

今年紫禁城的除夕在御花园摆了家宴，依然有阵阵烟花绽放在夜空中，可是好些宫人都觉得冷清。有些今年新进宫的太监宫女没见过世面，不能理解这般排场怎么还会觉得冷清，只能去问老人。谁知那些有资历宫人都三缄其口，只有几个在宫里认了干儿子的老太监提醒小一辈儿：“不该问的别问！小心触了哪位主子的霉头！”

有些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小太监听了这话自己就去留心宴席上坐的贵人们。只见皇上兴致缺缺，令妃娘娘站在一旁好似劝慰；老佛爷才坐了一会儿就说不影响年轻人的兴致回慈宁宫了，晴格格也不在席上；皇后娘娘看起来倒是真心高兴的模样；之后的愉妃娘娘连同身后站着的五福晋，都有些强颜欢笑……小太监心想五阿哥圣宠正隆，这母妃和福晋怎么这般模样，于是转头去看另一侧的五阿哥，发现这位爷竟然在闷头喝酒，这实在和除夕家宴的场景格格不入，小太监啧啧称奇。又一转头，发现紫薇格格竟然向皇上禀告要回漱芳斋了，一旁的御前侍卫福大人也是欲言又止忧心忡忡。

“这些贵人呢，真不是我这一般人能懂的！”小太监忍不住感叹出声，说完又赶紧捂住嘴巴，就要转身去干活儿，谁知看见了班画师。小太监三魂丢了两魂，正要告罪发现班画师也在发愣，立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永琪依旧是一杯接着一杯，平日里他需要保持清醒，做好大清的皇子，唯有今日，他可以不考虑那么多，只为他日夜想念的那个人醉上一番，如果能在梦里相见，就更好了。

迷蒙中，旁边的小厦子凑上来，说是皇上体恤五阿哥醉了，让自己扶他回宫。永琪打起精神谢过皇阿玛后跌跌撞撞朝永和宫方向走。

“爷，您这段时间一直公务缠身，确实是闷得慌。您刚才听见了没？今年圣上的大寿要先在皇家围场办呢！您骑射向来出色，这回可能好好散散心！”

永琪听着身后的小厦子絮絮叨叨，声音入了耳却没入心，只是听见皇家围场，就想起和小燕子有些荒唐的初见——是他一箭射中了她，可这一箭，射中的还有他自己的心，从此之后，再难自拔。

今夜月色很好，无需打灯笼也看得清路，也将那些隐忍在心底的情绪照得无所遁形。

“小燕子，你在哪里？”

夜色清辉，他亦抬头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