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薛平贵与王宝钏

皇宫，长生殿

这里是皇帝李忱的寝殿，唐代帝王的许多寝殿都叫长生殿，取吉祥、长寿之意。

至于两仪殿北部的甘露殿、神龙殿，那是唐中期帝王的常住寝殿。

薛平贵脱下上衣，露出背部。

一个温字刺字疤痕显眼的长在左后肩上。

“叫，叫刘妃来。”皇帝心里一惊信了个差不多，毕竟可能很多人知道皇帝丢了个儿子，但这个儿子身上有什么特征这种荫蔽之事却是没两个人知道的。

刘妃流着泪赶来，顾不得行礼，看到薛平贵的模样，便觉得和皇上果然很像，再看那刺字，上前抱头痛哭道：“皇儿！是我的皇儿！皇上，是臣妾的温儿！真的是温儿！这是臣妾亲手刺的温字啊！”

皇帝头发鬓角已经有些花白，他感觉自己仿佛在梦里，好不真实，一遍遍道，“真的是爱妃亲手刺的温字！”

之后他又转身从刘义手中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刘妃也踉跄着走到皇帝身边去看，“没错没错，就是这块玉。”

“十七年前，皇上赐给臣妾的。”

皇帝感叹不已，不禁眼角微微湿润，“是啊，是朕赐给爱妃的啊。”

“皇儿，你定是朕和刘妃的皇儿！皇儿，皇儿啊！”

薛平贵看到眼前皇帝亲切失而复得的喊着他，也心里微酸，十八年来，养父对他很好，但生活水平肯定不如皇宫；之后养父被人所杀，妹妹薛琪被雍王的三舅所抢夺，他那时候也是恐惧的，但他还是前去大理寺报官了。

他去接绣球，也是不知前路究竟如何，生怕相府会瞧不起他，接过相府对他还行，除了一个因为魏豹之事，与他结了大仇的魏虎。

他本以为自己的父母是丢弃他的，或者他以为自己家是被皇帝诛灭，原来自己竟是皇帝的儿子。

“父皇！”

父子二人紧紧相拥。

刘义也紧接着拱手道：“老臣恭喜皇上，重新得回皇子！真是可喜可贺呀。”

刘妃泣不成声，“失散多年的皇儿真的终于失而复得，真是老天保佑啊！”

皇帝赞同不已，只是一高兴，又有些咳嗽了，这几年来，他总觉得自己可能坚持不到与刘妃的儿子父子相认，看来老天还是眷顾他李忱的。

李忱暂且坐在榻上休息，看到儿子拘谨的站在那里，心疼不已，招手道：“来来，过来坐，坐在朕身边来。朕想好好看看你。”

刘妃更是毫不见外的坐在薛仁贵另一侧，已经开始询问起他过去十八年来过得如何，最后又是如何被刘义发现找到的。

薛平贵缓缓讲起自己的过去。

良久后，

皇帝又回忆道：“想当年，朕早就说谁先生下皇长子谁便封为皇后。爱妃啊，今日我们的皇儿归来，他是当之不让的皇长子。可惜，当时朕外出犒赏三军，让你担惊受怕，听信了叶兴的鼓动，就此将我们的皇儿流落民间十八载。皇长子之位一直空悬。皇后之位也一直没有给你。”

“如今是时候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所以呢，现在你就先把你的名字暂时改成李温，爱妃取的这个名字甚好，就暂且叫李温吧。等朕明日前去上朝在群臣面前正式封你为太子。至于以后是否想改名皆随你。”

刘妃有些迟疑，“皇上，这……”太子之位，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你可是顾忌俞妃与李渼。”皇帝轻声问道。

刘妃不确定皇帝对她流落民间十八年的儿子能这番浓厚的父爱保持多久。这样的亲近与特殊，要么不要得到，要么得到后永远不要失去。

皇上看着身体不太好了，但是又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活不了一两年的短命样子。

而一般三四年就可能局势发生天大的改变，谁也不能保证她的儿子能凭借这特殊的情谊直接超过养在他身边十八年的李渼。

刘妃推辞道：“皇上，并非如此。只是臣妾觉得，温儿毕竟流落在外十八年，没有受过皇室教育，如何能立为太子？这岂不是会被人说德不配位？”

看到刘妃依旧十几年如一日的谦逊，皇帝幽幽叹道：“罢了，还是先封爱妃为皇后吧，让我们的温儿以嫡子身份名正言顺的立为太子，你们觉得如何。”

薛平贵自然不便多言，只看他的母妃行事。

刘妃依旧选择拒绝，她怎么可能不想当皇后？可她成为皇后，她的温儿便是嫡子，嫡子却没有成为太子将来岂不是天然的招了俞妃母子嫉恨。

当年的错误她不会再犯第二次了，再没有绝对的实力前，低调才是王道。

十八年前的俞妃因为突然早产没有真的命方仁围了她的昭阳宫，但叶兴为何会被人追杀，即便不是俞妃授意，也是她的利益集团有人做的。

若是当年俞妃没有突然腹痛生子，说不得她见到没有在昭阳宫的温儿后会狠狠地对她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刘妃对此深信不疑。

“皇上，臣妾才德如何能当母仪天下的皇后？”

刘妃温柔笑道：“只要皇上心中有臣妾，即便不是陛下的皇后，哪怕只是一个妃位，臣妾也是幸福满足的。”十八年来她也并非只知道思念儿子的，还学会了看书打发枯燥的时间。

而这一招拒绝当皇后还是她从阴丽华学来的。

阴丽华可是最后的赢家。

面对刘妃的以退为进的做法，皇帝心里越发愧疚，他只好退一步，“那朕封你为淑妃。给你个封号，这个可莫要再推辞了。”

刘妃盈盈拜谢，“臣妾叩谢皇上。”

皇帝心道：“封了爱妃，朕稍微有了些安慰。”

他看向旁边乖巧的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叹道：“失散了这么多年，朕在想，朕该如何赏封你呀。”

薛平贵开口道：“父皇。”

“嗯？”

“今天咱们父子能够重逢已经是感激万分了。如今，平贵娶妻王相府三小姐王宝钏，衣食无忧，岳父岳母对我很好，只盼能够和父皇重新团聚，至于封赏那真的是不必了。”薛平贵聪明的道。

“王相府，哦，王允啊。没想到朕居然和王允结为亲家。你居然能以普通草民身份娶了他的女儿，真不愧是朕的儿子。朕之前还赐给王宝钏凤冠霞帔，允她抛绣球招亲，原来竟将绣球抛给了你。算她王宝钏有眼光，一眼相中朕的儿子。”皇帝的脸上满是骄傲。

“好皇儿！”皇帝喝了声彩。

皇帝还是有些不死心，“朕还是想封温儿你为太子啊。温儿即便不是以皇子身份也能得到王允的认可，可见温儿之大才！”

“朕在想，温儿没有接受皇室教育都如此优秀，若是朕现在便找来些太傅教授你，那温儿岂不是也能有继承大统的资格。介时，以温儿之才能，那大唐岂不是能得到兴旺了。”

薛平贵一惊，下意识的站起身就要拒绝，“父皇！这…”

李忱直接伸出手让他不要拒绝，转头看向刘义道，“刘将军，朕说的有没有道理啊。”

刘义自然希望外甥未来能继位为帝，“皇上说的是。”

皇帝面色满意。

“以皇长子目前资质，可见其天资过人！若是皇上趁现在起大力培养皇长子，其肯定能成长为一位栋梁之材。”但刘义还不忘提醒了下，“只是，皇上内宫争斗可得小心安排。”

这几乎明着暗示要小心俞妃与李渼母子了，他们可能会和你心爱的皇儿夺嫡啊。

皇帝斜眼没好气道：“放心吧，朕这就着人写下诏书，立温儿为皇太子！”

薛平贵看见一侧母妃着急又不敢再多言的样子，心道：“母妃拒绝太子与皇后之位，定是为了我好。而且我自幼长在民间，不懂皇宫争斗，还是听母妃的意思为好。”

薛平贵面色惊慌地拒绝：“父皇，儿臣真的不能被立为太子啊！”

皇帝看到刘妃快哭出来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愉，“可是朕想要补偿你们母子二人啊。若是温儿没有阴差阳错的流落宫外，爱妃早就是朕的皇后，温儿也早就是朕的太子了。”

“你们到底答不答应，若是还不答应，那，朕就生气了。”说到这里，皇帝又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太医刚说了他不得受刺激，要保持心情愉快，但皇帝实在忍不住。

到底怎么回事，刘妃拒绝，刘妃生的温儿也拒绝，他们有什么不敢接他给的恩赏的。他心里摇了摇头。

薛平贵毕竟今天才第一次接触到皇帝，哪怕这是目前来看好像对他还不错的父皇，见到皇帝老子生气的都咳嗽了，他心里又有些发怵和担心，“父皇……”

皇帝淡淡道：“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薛平贵面露难色，但输送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郑重道：“遵旨。”

皇帝终于满意了，抚掌大笑，“好！”

刘妃神色惶惶，但皇帝很高兴的样子，她不好扫兴。只能暗暗想着，别人都相当皇后和太子，我这样一直阻拦拒绝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罢了，若是最后安然无恙自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能，那也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