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防人之心终须有

楚凤麒原是意志超凡之人，邪门妖术再厉害，也难轻易迷惑他的心智。怎奈如今的他心脉受损，善善恶恶的自己无法把握，前夜忽然见到蒋休，都刺激得他心神大乱。何况这女子施展的是极其高明的邪异之术，他如何还能把持得住。

在他的眼中，或者可说在他的混乱世界里，这女子已经变了模样，变成了他的妻子何赛仙。妻子的死，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伤痕，永远都不可能愈合。

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恍恍惚惚中，他一掌狠命打出。等他清醒过来，才发现，打死的居然是他的妻子……

“啊——”楚凤麒仰天嗥叫，就像是受伤的猛兽。

依稀间，他见到何赛仙神情凄惋，伤心之极的道：“师兄，你怎么这样狠心，对我下这么重的手……”他看到妻子的嘴角，鲜血缓缓的流下。

楚凤麒感觉肝胆俱裂，撕心裂肺的吼道：“不！我没想过要打你，我要打的不是你！”

吴广生见他双目充血，状若疯狂。不由得冷笑一声，绕到楚凤麒的身后，运起平生功力，双掌齐出，恶狠狠的打在他的背心。

蒋休想要阻止，喝道：“休得暗算！”纵身跃出，却终究晚了一步。

这两掌打的结结实实，楚凤麒功力也真深厚，只打得他身形晃了一晃，却并未受伤。吴广生全力一击，好似打在了铁板之上，震得手掌生疼，连胳膊都震得如同电击，酸麻不已。他吃了一惊，害怕楚凤麒回手反击，势难抵挡，忙向后跃开。而就在这时，蒋休的剑光已刺到了他的身前。

本来蒋休对楚凤麒深恨入骨，这数年间，他无数次在心中想过，早晚见到，定要凭武功讨回个公道。可是前夜楚凤麒突然现身，见他衣裳褴褛，疯疯癫癫，愤恨之余，心中竟然莫名的生出几分难过。这时又见楚凤麒受邪术迷惑，陷入虚幻，痛苦难当，他心中越发不忍，转而迁怒于偷施暗算的吴广生，剑光圈转，银蛇乱舞，招招都是进手招数。

过不数招，吴广生便知这青年武功了得，难于匹敌。左支右绌，遮拦不住，噗地声轻响，左肩头已中了一剑。蒋休使的正是华山派飞絮神剑掌法，剑中夹掌，变化无端，吴广生中剑后，越发不济。眼见片刻间，便可诛杀此僚。正要得手，忽地一阵异香扑鼻，一只纤纤玉手轻飘飘的拍向蒋休右肋，只听一阵娇笑道：“小兄弟，好俊的身手啊。几年不见，长成了大小伙子了。”

蒋休身形一偏，反手一掌拍出，喝道：“墨云裳，休要藏头露尾，我认得你的。”

这个假扮闵思柔，深谙邪术，连马元合、楚凤麒这样的武学高手都先后着道的女子，正是当年的那个风华绝代，魅惑武林的幽冥教副教主墨云裳。她心思狡诈，生平最厉害的功夫，便是邪道七绝之一的颠倒乾坤，万妙无相大法。蒋休少年时，也曾吃过她的亏，深知这门邪术厉害。这时加了防备，着意抢攻，剑光暴涨，将墨云裳也圈了进来。墨云裳邪术高深，武功却不甚强，也只比吴广生略胜一筹罢了。蒋休专心对敌，展开华山剑法，以一敌二，也丝毫不落下风。他凝神专注，墨云裳的邪术便不易蛊惑于他。加上墨云裳忙于应对剑招，也无法分心施展邪术，三人一时斗的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没了邪术的迷惑，楚凤麒面前的幻相顿时消散。只是他心智胡涂，一时无法回复。他呆呆的看着三人厮杀，喃喃的道：“我这是在哪儿？师妹，你去哪儿了？恬儿，你不要离开我，我没想着要害你娘……”他脸上的神情极是痛苦，用力捶着脑袋。

马元合倚坐在山石上，默运神功，竭力凝聚真元。他原本寒毒未清，又中了墨云裳的迷香，一时功力尽失，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气力。

蒋休练就上乘武功，欠缺的阅历不足，未能尽展应有威力。斗了七八十招，他心神愈稳，剑招锋芒渐显，墨云裳和吴广生守多攻少，已尽落下风。

楚凤麒忽地双眼暴张，大吼道：“休儿，恬儿去哪儿了？你说！”纵身而起，伸手向蒋休肩头抓去。

马元合武功虽失，眼力不差，见楚凤麒脸上凶光大现，便知不妙，忙叫道：“五弟小心！”

话音未落，楚凤麒五指如钩，已然抓到。蒋休剧斗之际，也在防着楚凤麒会乱性伤人。见势不对，忙缩肩沉肘，瞬间挪开半尺。但楚凤麒武功奇诡，变招极快，一指疾点。蒋休只觉左胸一麻，已给指风点中。心惊之余，顿足后跃，手中长剑舞成一片光幕，护住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