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云卷云舒,院内花开花落。
一身清爽劲装的沈云舒,拿起了桌边的落花花瓣看了一眼,她洁白如玉的手,抚摸着落花暗淡的枯痕。
好似,在与一位红颜佳人轻声道别。
“阁下好生雅致。”
沈云舒放下手中的花瓣,抬眸看向林昊青。
三日的时间到了,也是时候该有个了断了。
“走吧,是时候该结束了。”
言罢,她便起身,与林昊青一道离开了这清雅小院,林昊青偏头看了一眼那桌上的落花,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而继,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渐渐地看不到虚影。
徒留,那一朵落花正安静地躺在桌上,后又被吹起的微风给吹向了别处。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人各有命。
“天命风流,是人是仙是妖,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待自身命运的态度。”
桃花落在男子肩上,男子淡唇轻抿,伸手拿起肩上落花,看了一眼便笑了起来。
“花开花落,年复年,日复日,岁河只在一念之间。”
时间,是最为宝贵的东西,失去了就不再拥有。
……
“哈哈哈哈哈……你们以为你们是谁?”
“就这点伎俩也还想困住我?!”
宁清被攻退到仙师府地台中央,他眼中带着轻蔑,好似这群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一样。
纪云禾、长意、林昊青共同施法将宁清周身设下法阵,企图困住宁清。
“宁清!你私自将凶兽藏于密室画中,将天下人性命视作蝼蚁,其罪当诛!”
天君汝均站在他面前,面色冷峻。
“呵,我罔顾苍生,那你可曾想过,当年她被苍生抛弃的那一刻,有多么的无助。”
她?
汝均疑惑,偏头看向身旁的姐姐汝菱,汝菱则是听到她这一字面色便变得有些奇怪。
“你们可曾知道,她用尽全力去保护的东西,却后面反咬她一口将她的生死置之度外,是你们先抛弃了她!!!”
声音近乎嘶吼。
所有人都被震得一愣。
“天君,呵,连先帝都不曾承认的天君,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摆着一副天君的架子。”
宁清的话,让汝均身心都顿了一下。
仙令从未认主,即便他身为天君,也不可让天下人臣服,四海始终不能归顺。
没有得到仙令认主的他,根本无权干涉宁清的丝毫,在从前,他尚且可以忍一忍,可现在不同了,天下人的性命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他们的生死,都在他的手上,他不能放弃他们,让那些无辜的人因为他的怯懦而失去性命。
汝均盯着宁清的双眼,看着他眼中的锋芒,不禁捏紧了身侧的拳头。
良久,他松开手,用坚定的话语说道:
“天家威仪,首先要端正自身,克行表率。”
“如果我因为仙令没有认主,便退缩的话,那我这天君才是真正的窝囊。”
“对于你而言,她的命是命,而天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今日即便是让我死,我也不会退缩半步!”
宁清被眼前的小天君给刷新了往日对他的看法,想不到,这小小天君,竟有如此魄力。
突然,天际划过一道金光,来到汝均身边,汝均接过金光里的东西,待金光散去,只见金灿灿的仙令在他手中安安稳稳地躺着。
汝均眼中欣喜若狂,他知道,是先帝承认他了,有此仙令他可号令百万神兵。
汝菱看着仙令,眼里闪过欣慰。
此时,密室内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
“仙令认主了?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没有人能够阻止我,我要让这群罪徒乱臣付出惨痛的代价,除我封印,还我肉身,我才是这天地的主宰!”
宁清凌厉的目光死盯着汝均手上的仙令,不可能,多年来仙令都不曾认主,怎的偏生就在这一刻认主了,他不甘心。
汝均嘴角一笑,举起手中的令牌,对着那些听命于仙师的人说道:“如今,你们可还有异议?”
宁清附近的天兵纷纷相望对方一眼,全部都半跪对着汝均施礼,“我等愿效忠天君!”
汝均收起令牌,对着宁清一指,“给本君拿下他!”
听及此,宁清立马施法震开围攻上来的人。
他双目愤恨的看着和汝均站在一块儿的汝菱,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如今却对他淡漠至极。
“汝菱,我曾经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听到这一声汝菱,她苦笑的面庞流下了悔恨的泪。就是这一声声的温柔,让她走上了不该走的路。
她颤颤的说道:
“哈哈哈,对我好?”用发颤的手指着自己,继而目光冷冽,“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你真的对我好吗?不过是因为我像她,你才对我这么好罢了……你说说,我哪点比她差!你为什么要将我当做她的替身?!!!”
“本宫怎么可以做替身!!!”
宁清愣住。
看着眼前那个对他恨意至深的小姑娘,他第一次感受到彷徨。
汝均拉住汝菱的手,安慰道:“姐姐……”
汝菱回神,转头看着身旁这个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红色袖摆的汝均,她对他微微一笑,扒开他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众人围着的宁清。
“你可曾真正看过我一眼,就那么一眼?”
宁清皱眉,看着站在他不远处的汝菱,对她的话,他以沉默回应。
看着他不发一言的模样,汝菱便知道了答案,她自嘲的笑了笑。
“哈哈哈哈哈,回想以往本宫对你如此爱戴,将你当做了本宫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可你偏偏压死这一根稻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宁清余光扫描一眼周围,看着眼前近乎疯魔的汝菱,他抓准了时机,正欲施法将汝菱控制住,却被一道光流打破术法。
沈云舒及时将汝菱带到安全地带,将单手揽着的汝菱丢给了旁边的汝均。
随后,她转身看向宁清。
她一个人大步向前,朝着宁清便是甩了一道仙法,将其困在原地,随后便进入与宁清的战局。
“呵,想不到你竟成长的如此之快,若你未曾被他们救走,如今也该是他的盘中餐了。”
沈云舒对宁清莞尔一笑。
“说到底,还要多谢你当年的收留之恩,我扫了仙师府十几年的地,权当还了你的这份恩情。宁清,你助纣为虐,罔顾世间法则,论道理,你是该死了。”
宁清挑眉。
“我干过的事,用死来论定倒也便宜了我。”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那你可知,宁悉语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听到宁悉语三字,宁清身躯一震,紧接着追问沈云舒:“你知道?”
沈云舒只是淡淡一笑,一瞬之间便来到宁清眼前,一只手迅速的点在了宁清的眉心,不给宁清任何反抗的机会,便拉他到了宁悉语的幻境中。
宁清只感觉白光一现,记忆如涌至前。
当初青羽鸾鸟与宁若初相恋,师父宁悉语竟为了他们二人情愿受罚被林家赶出万花谷。
宁悉语带着宁清游历天涯,可宁清做事狠绝,将妖兽赶尽杀绝,才导致了宁悉语的仙逝。然而,这些事实因为宁清太过自责,选择性的遗忘。
师父的离去,让他产生了报复天下人的想法。
可真正的凶手,却是他自己。
是他导致了这一切事件的祸端。
“你,才是杀害你师父的真凶。”
沈云舒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又是一道白光乍现,一些熟悉的画面又迎来。
宁清在与宁悉语游历四海八荒之时,就被朱厌所选定,因为,宁清的身上有贪念。所以,宁清就像在黑暗中挣扎的困兽,是宁悉语的“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才让他得到救赎。
他跟着宁悉语云游四海的时候,一心就想尽快立功为宁悉语争取回万花谷的机会,他御灵的手段越来越暴力,残忍杀害了凶灵的首领,凶灵们走投无路起来反抗,宁悉语在那次争斗中不幸身亡。
宁清不相信自己是告密者,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害死宁悉语的罪魁祸首。
他捂着自己发痛的脑袋,大声的吼着:“不是我不是我!”
一道清风拂过,让他静住了心神。
“清儿,别再与朱厌残魂狼狈为奸了,你会害了你自己的。”
宁悉语强撑着自己,微微现身于宁清眼前,她眼露无奈。
“师父,他们如此对你,你怎么能原谅他们,我不,我永远无法原谅他们曾经是如此的对你!”
“错了,从始至终你无法原谅的始终是你自己!你却因此就迁怒于他人,毁了他人的一辈子,你将怒火牵连他人,为的便是掩盖你自己的恶。”
宁悉语一针见血指出他最无法原谅的是自己,所以就迁怒于别人,借此掩盖内心的罪恶感与痛苦,宁清被宁悉语说中痛处,他痛心疾首。
宁清望着宁悉语失望的面庞,他一瞬间慌了,拉住宁悉语的一角,苦苦说道:
“师父……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宁悉语伸出手,对着宁清缓缓笑道:“清儿,跟师傅走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瞬间周身术法破碎,只见众人站在沈云舒和宁清周围,看着宁悉语的虚影对着宁清伸着。
宁清看着这只手的主人,那是他日思夜想了许多年的人,如今再见她,内心充斥着无奈与懊悔。其实,早在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内心便已破了防,渐渐地放下了。
“师父,徒儿跟你走。”
宁清笑了笑,伸手便要搭上宁悉语的手。
汝菱看着宁清即将搭上宁悉语的手,疾身掠过众人,踉踉跄跄地来到宁清身边。
“师父!你就再看我一眼,就看我一眼好不好……”
宁清愧疚的望着汝菱,“是师父没有教好你,没有让你学会如何去爱,是师父的错,现在师父要去赎罪了……”
宁清转头搭上宁悉语的手,二人就在这目光相望之下,化作星光消散在众人面前。
汝菱失神的半坐在地上,她伸手抓住那最后一抹的星光,却在指尖化作流沙消散指尖。
“不——!师父……呜呜呜……”
沈云舒见此,长叹一口气。
“唉。”
她走到宁清消失的地方,拿起地上的戒指,对着里面的空间用神识一探,却是听到了朱厌的这画大饼的话。
“只要解了我的封印,我就能让你做世间的主宰,你可愿?”
沈云舒默了。
就在朱厌以为她答应了的时候。
她面不改色的走到空地,将戒指悬浮在半空中,伸手凝咒结印,一道灭魂咒施展开来,数道仙光流溢,周边的人却是为之一震。
汝均看着这仙力的纯粹,有些诧异。
“她,这是要耗尽半生灵力与寿元将戒指里的残魂给灭了?”
汝菱听到此言,却是想到了什么。
“只要你放我出去,至于那画中鬼怪,我自有办法解决。”
所以,沈云舒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性命作赌注吗?
她惊的起身,开口阻止。
“沈云舒你疯了!”
沈云舒不言一语,继续手中的施法。
此举若是中途断了,她才是真的命丧于此了。
“贱人,你休想将本座炼化!”
沈云舒闻言只是白了一个眼,“嗤,大饼哥,谁跟你说我要将你炼化了,当然是灭魂啊,一道残魂也敢跟本姑娘嚎,也难怪你只会画大饼了。”
大饼哥本人:……
朱厌依旧不依不饶。
沈云舒依旧沉默寡言。
直到……
“为我耗上你的性命,你甘心吗?不如和我合作,咱们把天家一锅端了如何?你不考虑考虑?”
“你做世间的王,我为你俯首称臣如何?条件不能再低了啊!”
“TM给我闭嘴!”
朱厌被这优美的话语给堵住了嘴。
他的缓兵之计,对沈云舒来说丝毫不起作用。
就这样,在时间的消耗之下,朱厌原本气焰的声音已经虚弱地连蚊子都不如了。
“怎么可能……为什么……你会有如此雄厚的……灵力……”
朱厌的声音再没了踪迹。
沈云舒收回那枚已经毫无用处的戒指,擦了擦额角的汗。
聒噪终于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