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特尔峰,嘎查屯儿。
高山、深谷,杳无人烟的村落,以及早已干涸的血迹。
两人屏住呼吸,黑眼镜抓住门把手用力一扯。
哗啦……早已腐朽的木门应声而倒,一阵灰尘扬了出来。
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两人对视一眼走进去,一股发霉的气息扑鼻而来,待看清了不由得后退一步,一个人背对着他们蹲坐在地上。
黑眼镜喂?
那人却动也不动。
黑眼镜不是死了吧?
黑眼镜上前一步,伸手在那人肩膀上扒拉了一下,那人应声而倒,倒在地上还维持着蹲坐的姿势。
解雨臣死了。
是个男人,约莫五十多岁,脸色焦黄,双眼紧闭,皮肤早已干瘪紧紧地贴着骨头,看上去有些恐怖。
解雨臣是阿古拉。
虽然容貌有了很大的变化,但和户口簿上的照片一比,面部特征上还是能认出是同一个人。
黑眼镜看这样子是死很久了。
黑眼镜抱着胳膊绕尸体一圈。
黑眼镜有点儿意思,在这种地方还能遇到这么新鲜的。
解雨臣……
解雨臣蹲下身刚想伸手探向尸体,被黑眼镜一把抓住。
黑眼镜没事儿,你动它干嘛?
解雨臣蹲式屈肢。你不觉得奇——
黑眼镜嘘!
黑眼镜突然前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他迅速走出去,同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两人之间也算是养成了些许的默契,解雨臣虽然没搞清怎么回事儿,还是安静地跟着黑眼镜放轻了脚步,两人沿着西山墙向南潜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前面院子里传来‘嘎吱’的一声轻响,这是有人来了?
黑眼镜凑到解雨臣耳边,低语。
黑眼镜你绕到前边去看看。
解雨臣点头,两人分开。
前面的院子空荡荡的,别说人连只鸟都没有,刚才的声音莫非是错觉?
解雨臣安静地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后院有什么动静,又不见黑眼镜回来,不由得皱起眉头想了想又绕了回去。
后院空荡荡的,矮仓子的门还关着,可黑眼镜却不见了。
解雨臣站在原地凝神听了半晌,视线扫过不大的院子,视线在不远处一处凸起的干草上停下,似乎被人动过了?他快步走过去,就见地上有个痕迹崭新的‘眼镜’的标记。
解雨臣黑眼镜?
黑眼镜花儿爷,我在这儿。
解雨臣循着声音绕过干草垛,一处散乱的干草中间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是口磨盘大小的枯井,刚凑近了就见一束光从中射出,刚好照在他的脸上。
解雨臣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躲开。
解雨臣怎么回事?我拉你上来。
解雨臣说着刚要解下背包拿绳子,就听黑眼镜的声音从下边传来。
黑眼镜花儿爷还是你下来吧,这里面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解雨臣拿出手电向下晃了晃,什么也看不见。
解雨臣你发现什么了?
黑眼镜下来你就知道了。
解雨臣看了一下井口的直径,站起身一个纵身跃下。
黑暗中黑眼镜听见风声,伸手一迎,将人拦腰抱住,原地一个转身减缓落势,两人平稳着地。
待适应了黑暗,解雨臣才看清里面的状况,井里中央还有水,只有边缘凸出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可以落脚,不由得有些后怕。
解雨臣你怎么不早说?
黑眼镜这不是接住了?
黑眼镜嘻嘻一笑,顺势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黑眼镜花儿爷,我这也算救了你一回儿,值不值十头羊?
解雨臣十头羊?
解雨臣恨得牙痒痒,一脚踩实了边缘的凸起,手肘向后就是一拐子。
解雨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
黑眼镜唔……
黑眼镜揉了揉肚子,拿手电照着他的脸。
黑眼镜花儿爷,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儿?
解雨臣被晃得眯起眼睛,把头转向一旁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长发枯骨阴森森的,就离他的脸不过几公分,就算再怎么胆子大,黑灯瞎火的忽然来这么一出儿也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黑眼镜花儿爷,怕了?
黑眼镜紧贴着解雨臣的耳朵,语调低沉。
解雨臣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想揍人的冲动。
解雨臣不过是个死了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真正可怕的是活人。
黑眼镜不怕,你出什么汗?
黑眼镜刚要伸手去摸解雨臣的额头,忽然‘呱’一声响起,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冲着解雨臣的脸扑过来。
还好黑眼镜眼疾手快,一伸手就给挡了回去,扑通——有什么东西掉在了井水里,两人转头去看才发现是个青蛙,此时正翻着白白的肚子飘在水面上。
解雨臣……
黑眼镜花儿爷?
黑眼镜探了探解雨臣的额头,入手一片的冰凉,忽然就有那么点儿后悔了,是不是玩笑有点过了?
解雨臣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黑眼镜是。
解雨臣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解雨臣刚才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就到这井里来了?
黑眼镜这个说来话长——
解雨臣那就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