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铜炉里的苏合香甜腻扑鼻,氤氲着挟风缭绕,飘乎于众人之间,扰乱着彼此本就不定的心弦。
荣海额上满布汗珠,皇后瞳仁深深,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要将他生生坠下去。
荣海怯怯地看一看皇后,又看一看甄嬛,而后慌忙把头低下去。
甄嬛下意识捏紧桌角,与身旁的槿汐对望一眼,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回…回皇后娘娘的话,是…是贵妃娘娘身边的浣碧送给奴才的。”
“胡说!你与浣碧从不相识,她如何能送你这样的东西!”
甄嬛按捺不住,猛一拍案,心渐渐沉下去。
果然,还是冲着她来的。
皇后也紧皱着眉头,呵斥道:“大胆!你肆意污蔑熹贵妃的贴身侍婢,莫说熹贵妃,便是本宫也不会饶你。”
荣海身上抖得厉害,只敢拼命叩头,“皇后娘娘,您就是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污蔑贵妃娘娘的侍女啊。奴才去太医院帮吉嫔小主请太医的时候偶然见过浣碧几次,有过交谈。小主今日让奴才去请太医,等她从御花园逛累了回来,便可以直接让太医请平安脉,不用再等。谁知奴才在去太医院的路上偏巧碰到了浣碧,她把这个盒子强塞给奴才,还说晚上要来奴才的庑房一聚。”
“好你个奴才!我是说过胃口不好让你请太医来看,你不好好地请太医,倒攀扯起贵妃娘娘的侍女来了!”
荣海话音刚落,春漪已一掌挥到他脸上,护甲的尖端直剌剌地刺过面颊,留下几道猩红的指印。
“小主,奴才没有攀扯浣碧,奴才说的全是实情啊!奴才与浣碧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敬妃轻嗤一声:“你与浣碧无冤无仇,可若为了旁人呢?”
“好了,事情既然涉及到浣碧,那么熹贵妃,本宫还是要传浣碧过来问一问的。”
“是。”甄嬛应下,心绪如一团乱麻,早忘了要怎么思考。
不多时,浣碧被传唤进来,荣海将方才说过的话完完整整重复了一遍。
浣碧自然满心诧异,质问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与你并不相熟,且我刚去内务府领了皇后娘娘赏给各宫的香包回来,根本未见过你。”
虽事发突然,甄嬛还是渐渐冷静下来,沉声问:“你既说去太医院的路上见过浣碧,那一路上总会碰到人,你可有人证?”
荣海极力回想着,点头如捣蒜一般,“有,有,奴才去太医院路过正阳门,当时正有人从旁打扫,他们…他们定是看见了的。”
不等甄嬛出声,浣碧先反驳:“你去太医院路过正阳门,我去内务府与你并不顺路,你是怎么见到我的?”
浣碧又面向皇后,面色坚决,“皇后娘娘明鉴,奴婢并不知他会去太医院,怎能未卜先知去正阳门给他送香粉盒?”
甄嬛稍稍放心些许,欣慰地看浣碧一眼。浣碧能自己戳破漏洞,已然是成长许多。
“去太医院必定要路过正阳门,前几次我便是在正阳门看见你,我每日去太医院请太医都是固定的时辰,你当然是早有此意在此等候。”
“你……”浣碧一时想不出反驳荣海的话来,落了下风。
“罢了,”皇后下令,“去寻在正阳门打扫的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