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恩薄

春漪一改往日旗装旗头的装扮，秀发半散，其上松松挽了个垂云髻，只以并蒂莲花银扁珠垂珠簪固定。粉红绫裙亦是素雅的绣面，只在百褶中疏疏绣了几朵盈白栀子花。

这些还算寻常，不寻常的便是眉间一点红樱花钿，映于如鹅蛋般嫩白的肌肤上，更显容颜姣好。

皇帝本是震惊，听得她这番话，又不免有些愧疚。

陵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至今仍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即便他说服自己不去想，可午夜梦回时，这句话像魔咒一般萦绕着他。

从前甄嬛便是被他困在纯元的囚笼里，而后又是他将春漪亲手送进本是为甄嬛编织的美梦中。

甄嬛回宫，他与她心结纾解，却免不得伤害了春漪。

即便他想补救，亦是无从弥补起。

这样的心事，终使他在面对春漪时将眼里的皑皑雪山融化开，只余无限柔光：“是朕委屈你了，才使你思念难解。留在席上与朕同饮吧。”

甄嬛斜睨皇帝一眼，皇帝带着歉意的目光也望向她，她却避开，只垂首默默摇着团扇。

一杯又一杯甘爽而清冽的酒落入腹中，面上也不自觉染了一抹绯红，可甄嬛并无感觉，就像喝进去几杯白水，味蕾早已被心里的酸涩冲淡了知觉。

浣碧知她心中苦意，劝道：“小主醉了，随奴婢走一走，吹吹风解一解酒醉吧。”

穿过垂丝绿柳，映画回廊，风吹透了衣衫，甄嬛才觉心中烦闷解了大半。

“也不怪小主心里难受，吉嫔轻而易举就复宠了，皇上半分也没考虑小主。”

浣碧说的是实话，可实话总是刺耳的。

甄嬛靠在假山上，望着天际间洁白明月，只剩下幽幽轻叹。

“皇上坐拥天下，是天下的皇上，不是我一个人的，自然无需考虑我的感受。皇后提议晋封吉嫔那日我便知道，她从不做多余之举。后宫那么多人，她只选中吉嫔，你说是为什么？”

浣碧仍心存侥幸：“吉嫔说来也不过是小主的替代而已，小主与皇上情好，皇上便是给皇后一个面子，也左不过是宠爱一阵子，过一阵子便忘了，威胁不到小主的。”

甄嬛缓缓摇头，“吉嫔容貌似我，那我的容貌呢，又似谁？”

浣碧神色一凛，方才的胸有成竹全然不见，“纯元皇后？”

甄嬛唇边划过一抹笑色，却并不达眼底，“吉嫔只消用心打扮，容貌也是有三分像纯元皇后的。哪怕是回宫了，改了封号换了身份，可纯元皇后这层屏障，从来都没有从我与皇上之间移开。”

君恩如流水，匆匆不回头。便如甄嬛所言，春漪的复宠使得她这里春恩不再，皇帝已是有数日不曾踏足碧桐书院。

因春漪所住的绾春轩地域偏远，皇帝特赐长春仙馆给她居住。

春漪在后宫一时风头无两，又像回到了甄嬛离宫那段日子。

只是甄嬛如今已然不同，君恩虽反复无定，但她好在有位分有子女。

如今更多了一桩需要劳心的，那便是浣碧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