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的风冷硬,吹在脸上似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男子,粗暴地抚摸女子的脸颊。
欣贵人与富察贵人强撑着,风虽然冷硬,可她们却仿佛游离在风云之外,额上甚至有细密的汗珠。
富察贵人险些跪不住,身子一歪,差点倒下去,发出一声惊呼。
欣贵人急忙将她搀起,一旁看着二人的宝鹃淡淡地瞥一眼,冰冷道:“富察小主可要仔细些,还有半个时辰呢,若是此刻便倒下了,日后也是要补上的。”
富察贵人气忿忿地整理好裙裾,继续跪着。
欣贵人到底沉得住气些,未露出任何不满的神色。
陵容毕竟位居妃位,后宫之中,除了甄嬛,妃位中也就只有陵容炙手可热。
有些太监宫女路过,看见富察贵人与欣贵人被陵容罚跪,偷着去告诉甄嬛。
恰巧皇帝在永寿宫,听说了此事。
苏培盛问:“皇上,您如何示下?”
皇帝转一转珠串,眉间未有任何不悦之气,淡淡道:“无妨,且让她们跪着吧。容儿不是跋扈之人,公然罚她们,自是她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容儿若不小惩大诫,后宫难免多起事端。”
甄嬛的眼睑垂下去,殿内氤氲的香料气味浸入鼻中,本是芳香馥郁的味道,此刻闻着却只觉呛得慌。
皇帝既如此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报信的人走后,皇帝挑挑眉,看向甄嬛,“朕瞧着宫里的人都很敬你,欣贵人和富察贵人被罚,他们没有告诉皇后,倒来告诉你了。”
甄嬛脊背一僵,听出话中满含的试探之意,皇帝望着她的眼神虽是柔和,却也似蒙了一层寒霜。
“永寿宫离得近,长街洒扫的宫人自然是拣更近的,也不耽误自己的差事。今日是皇上在这里,可以一并示下,若皇上不在,臣妾自然要请皇后娘娘裁夺。”
皇帝神色稍稍缓和,这才满意,收回目光,自顾饮一口盏中的茶,起身。
“你休息吧,朕先回养心殿了。”
甄嬛的叹息细不可闻,透过窗子上糊的明纸往外看,皇帝的背影极不清晰。
正如他们现在的感情,也是暗昧不明的,忽远,忽近,又好像他们从未向彼此靠近过,两下的心灵永远也找不到一个着陆点。
长久的冷遇已让甄嬛身心麻木,只要能守着两个孩子,守住这个可以护住父母亲人的尊位,便足够了。
至于那些纷乱的情爱,不必在意,她原不是为此活着的。
欣贵人与富察贵人跪满了时辰,宝鹃去向陵容复命。
陵容正比对着皇帝新赏的几支簪子,如今宫里,怕也只有她有这般闲情雅致。
又或者,她的闲情雅致亦是在迷惑自己。
“你且看着,富察贵人会不会去永寿宫。”
宝鹃不明其意,问:“富察贵人去永寿宫做什么?”
陵容将一支紫瑛珠嵌蓝蝴蝶宝石簪插入发髻中,笑意凝在唇角,“富察贵人早有投靠熹贵妃之意,如今受了我的罚,更要为自己找一个靠山。既如此,我当然要给她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