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惊梦

皇帝看一看五阿哥，对这个从小不养在身边的儿子，并没多少感情，只是忆起昔年裕嫔服侍他的情景，有些愧疚。

“日后你便住在宫里，不必再回避暑山庄了，朕已经下旨追封你额娘为裕妃。”

提到裕妃，五阿哥更伤怀。“多谢皇阿玛，额娘若有知，定会感念皇阿玛。”

皇帝眼里温热，低下头，轻声叹息，“你且在住在阿哥所，朕会为你择一位养母，你也要习功课，练骑射，与兄弟友爱相处。”

五阿哥答应着：“儿臣记下了，定会不负皇阿玛所望。”

皇帝颔首，“你先去歇息吧，记得向你皇祖母请安。”

看着五阿哥的背影，甄嬛心里一阵酸楚。

这么多年被寄养在外，阿玛不闻不问，额娘是他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寄托，如今，连这点温暖也失去了。

许多年前，四阿哥也是这样吧。一个人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地待在圆明园，没有人重视他，没有人给他好脸色。

所以他才会在看见甄嬛时，对她那样亲热。大抵他是真的没见过面相这样温柔的人。

“皇上，您要为五阿哥选养母，臣妾有一人选。”

“哦？说来听听。”皇帝正愁此事难解。

甄嬛道：“臣妾认为端妃很合适，端妃膝下无子女，又是个极喜欢孩子的，人也温柔敦厚。”

皇帝想一想，赞许：“不错，端妃确是个合适人选。”

甄嬛笑言：“皇后娘娘有三阿哥，臣妾有四阿哥和六阿哥，敬妃有胧月，端妃养着五阿哥甚是合宜。”

皇帝思忖片刻，将珠串扣在案上，“那便这么定了。”

从养心殿出来，甄嬛心情仍是低落。“弘历现下在哪里？”

槿汐道：“这个时辰，四阿哥在书房读书呢。”

甄嬛加快脚步，“回宫拿几样点心，本宫去看看弘历。”

紫禁城的秋来得仿佛只在一瞬间，前一日烈日炎炎，后一日秋风飒爽，遍地铺上一层金黄色的地毯。

御花园的枫叶煞是红艳，一片一片紧密地连在一起，那样丰满、那样茂盛。

陵容被降位后，皇后也连带着吃了挂落，后宫难得的平静。

甄嬛亦过得安乐，怀中小儿模样娇憨，哪里还让人记得起愁苦呢。

玉娆也时常进宫陪伴甄嬛，有时皇帝来永寿宫碰见玉娆，还会交谈些许。

甄嬛与皇帝更似民间夫妻一般，闲时插花品画，吟诗作对，与年幼的妹妹玩笑几句。

想想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从前那段晦涩无望的日子，竟离得那样远了。

从前数次午夜梦回，周围都是凌云峰的场景，夜猫时常出没，发出奇怪的嚎叫声，屋里的老鼠成群，肆无忌惮地游走。

甄嬛惊醒，下意识地摸一摸旁边的被铺，皇帝宽厚的手掌抚着她，向她传递着阵阵暖流。

还好，他是在的。回宫后的很多日子，他都是在的。

被噩梦惊醒后，枕边的人总会揽她入怀，手臂有力地环住她，暖意丝丝缕缕在心头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