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执苦

她分不清，此时甄嬛是以贵妃的身份，还是以长姐的身份对她说话。

甄嬛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么？”

浣碧答：“奴婢不知。”

甄嬛语气加重，“你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浣碧不以为然：“奴婢不知。”

甄嬛低低拍案，语气更重，“你不知什么是礼义廉耻么？王爷不光今日说得明白，从前也未有那里让你觉得自己有机会，可你呢？一次又一次做那些为人所不齿的事。我出宫时为保全你，送你去果郡王府，今时今日才知是大错特错了。”

浣碧抬头，丝毫不畏惧甄嬛的怒气，“小主送我去王府，我晓得是为我好，怕我吃苦。可是小主，我真心喜欢王爷，已经很多很多年了，您为什么就是不愿给我个机会呢？”

甄嬛掩饰住眼底的忧伤，笑了，“你也知我是为你好？当时去果郡王府是你最好的选择，我可以舍下自己的脸面保全你，可今日不一样了。王爷和福晋对我们有恩，我们应该感恩，而不是给他们添堵。”

“怎么是添堵？”浣碧不服，“王爷再多一个女子爱他，不好么？福晋惯是个好说话的，不会给我气受。而且，连叶澜依那样低贱的驯马女都能做侍妾，我也算是钮祜禄家的二小姐，我不能么？”

“放肆！”甄嬛猛地拍案，眼里似要喷出火，“你在宫里随意说出这等话，你自己的脑袋还要不要了？甄氏满门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浣碧忿忿地瞪着甄嬛，一串，两串，落下泪来。

“所以小主是铁了心不愿助奴婢？”

甄嬛久久不能平息自己的怒火，“王爷眼里心里只有福晋，你找一个真心待你的，与你举案齐眉，做他的正妻，不好么？为什么一定巴着王爷不放？”

浣碧擦去眼泪，冷笑一声：“那要小主做别人的正妻，放弃皇上，放弃贵妃的地位，你想么？”

甄嬛叹一口气，说服自己平静下来，“正因为我不能做别人的正妻，所以我才希望我们甄家的女儿可以个个为人正室，不仅玉娆要是，你也要是。”

浣碧吸吸鼻子，把眼泪擦干，“多谢小主好意，奴婢先告退了。”

殿内烛火幽暗，烛芯一下一下跳动，照耀着残夜将至的最后一点光辉，渐渐的，渐渐的，熄灭了。

甄嬛将自己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中，叹息，悠长复悠长。

她真的后悔了，若早知造成今日的局面，当初她宁肯浣碧随自己去凌云峰吃苦。

没想到这一点私心，会带来这么大的苦果。

浣碧从殿里出来，回望着甄嬛坐在窗边的身影，回想着刚刚说过的话，心硬了又硬。

当夜，一抹碧色身影进了延禧宫。

御书房。

甄嬛拿着食盒进来，皇帝坐在案前发愁。

“皇上，永寿宫的小厨房新制的菱粉香糕，您尝尝。”

皇帝不想驳甄嬛的面子，拈起一块吃了。

甄嬛关切地问：“皇上为何事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