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在慎刑司受了刑,仍是指向文鸳,不改自己的证词。
皇帝按照先前所说的处置文鸳,顺带着办理朝廷之事,降了鄂敏的职。
永寿宫。
甄嬛坐在窗下刺绣,面色寡淡。
槿汐进来,“娘娘,都办妥了。”
甄嬛并不十分高兴,问:“给阿兰和她家人的银子都送去了么?”
槿汐:“送去了,阿兰虽然出宫了,但娘娘给她的银子,也够她花半辈子了。”
甄嬛抿一抿唇,强挤出一丝微笑,“那便好。”
槿汐宽慰道:“娘娘,您不要有负担,她虽然受了刑,但您也暗中找温太医医治了,又给了她那么多银子,您不亏欠她的。”
甄嬛叹一口气,“瓜尔佳文鸳和她父亲逼本宫太甚,当年父亲被下大狱,被流放宁古塔,全是他们一力促成。此仇不报,我枉为甄家儿女。”
槿汐:“所幸襄嫔得力,安嫔的嗓子变成这个样子,全是她的功劳。娘娘也是不易,用了险些摔轿这么个苦肉计,总算处置了瓜尔佳氏。”
甄嬛抚一抚小腹,淡笑,“其实安嫔未必信是瓜尔佳文鸳害得她,只是顺水推舟,借我们的手铲除异己罢了。”
槿汐:“那安嫔…”
甄嬛抬眸,继续刺绣,“不急。”
甄嬛有孕七月时,父母家人终于抵达京城。
一路上车马劳顿,皇帝在京城赐了宅子给甄远道,让他先安心养着。
过了半月,甄远道与夫人入宫拜见甄嬛。
时隔多年,父亲母亲的两鬓渐渐染了斑白,容颜也尽显憔悴,脸上的皱纹一道深似一道。
再次看见父母,甄嬛不禁慨叹。
昔年在朝堂之上春风得意的父亲,姿容秀丽的母亲,终于在岁月的洪流之下,被冲洗成普通人。
这种普通,仿佛从未经过修饰,是与生俱来的。
好像自从生下来,他们就是这样,一身尘土气息。
昔日的文官清流,何以沦落成这个样子?
看见女儿,甄父甄母早已泪水涟涟,却不得不依足规矩行礼问安。
甄嬛却先跪下,“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我们一家分离这么久,女儿到今日才能帮上父亲母亲,实在惭愧。”
甄远道立刻扶起甄嬛,“这些年,嬛儿你也不容易,更何况,为父能否回京,全凭皇上的心意定夺。”
甄嬛扶父母坐下,亲自给他们斟茶,又拉过身旁的玉娆,爱怜地看着,抚摸她的头发。
“玉娆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语意深处,全是一个长姐对妹妹的心疼与想念。
玉娆也泪眼汪汪,“长姐清减了不少,定是凌云峰苦寒。”
甄嬛笑道:“苦与不苦,如今也都过来了。这次父亲回京,皇上有意要官复原职。”
甄远道微笑一下,笑容苍凉,略带疲惫的眼里是深深的了然,“为父老了,朝廷上的事起起伏伏,也实在累了,怕是要辜负了皇上美意。”
流放多年,甄远道早已勘透这一切,朝堂与后宫无不同,得意失意,全在君王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