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难舍

这一刻，甄嬛的目光穿梭了时空，回到胧月刚出生的时候。

玉团儿一样，小小的一个，笑起来手舞足蹈，甄嬛那时候常常想，她这么小，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就长大了。

可惜，自己这个做额娘的无法参与她的成长了。

养心殿。

皇帝还是没睡着，又唤苏培盛。

“天亮了吗？该上朝了吧。”

苏培盛：“还没到卯时呢，皇上再睡会儿吧。”

“哦。”皇帝躺下，没到一刻又起来，再也躺不住。

“朕出去走走。”

走去哪，去干什么，皇帝也不知道。

只是想出去走走。

甄嬛走出碎玉轩，大门紧闭，她回头望向梁上的匾额，想起刚入宫那天。

几年的时光竟然转瞬而逝，那些人，那些事，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走吧。”甄嬛转头，收回仅剩的一点点留恋。

皇帝延着甬道走，不知不觉走到了碎玉轩附近，不经意间瞥见拐弯处的一抹青色身影。

苏培盛：“皇上，那不是…”

皇帝抬一抬手，示意苏培盛不要再说下去。

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一抹瘦削孤清的背影，心里有一块地方隐隐地疼。

她最后留给他的，只剩这一道背影。

皇帝转身，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下去，啪嗒滴到手背上，旋即消失不见。

宫门口，眉庄候在那里，手里捏着的绢子已经湿透。

甄嬛匆匆走过去，握住眉庄的手，眼里有深深的不舍，却没有流泪。

她的眼泪早已在一个个不眠的长夜流尽了。

“妹妹，放心地去，我会帮着敬妃一起看顾胧月。”

甄嬛笑了，笑色虚浮，让人不免心疼，“宫里有姐姐，我放心。”

等候送甄嬛去凌云峰的侍卫催促道：“甄小主，时辰到了，您该走了。”

眉庄嘴上嘱咐着“快走吧”，手却迟迟不肯松开。

“姐姐，保重。”甄嬛最后按一按眉庄的手，提裙上轿。

“妹妹…”眉庄上前两步，甚至想冲上去跟着，却只能停下来。

甄嬛以依依的眼神回报眉庄，要保重，要多照顾自己，要护好自己。

有太多太多没说完的话，尽藏在这个眼神中。

紫禁城的风景一点点在眼前略过，一如进宫那天。

天彻底亮了，红日从天的一边露出头来，慢慢悬于正空。

清晨的清香之气袭进鼻中，甄嬛掀起帘子，享受着阳光的洗礼。

在宫里的日子，或欢乐、或惆怅、或沉寂、或风光，终于都结束了。

紫禁城还是一样平静，仿佛这个叫甄嬛的女子从未来过。

仿佛，她从未来过…

甄嬛离宫三天后，皇帝终于又踏进碎玉轩。

是一个正午，冬天的太阳好像一个和蔼可亲的老者，笑着普照大地，只投射阳光，不携带寒冷。

一切都没有变，碎玉轩还是她在时的样式。

恍惚间，记忆穿梭回与她初次相认的那天。

那天，他为她解余氏之困，他抱她回碎玉轩。

那时的甄嬛，一副小女儿模样，心里眼里全是皇帝。

而皇帝，也真心被她吸引，爱她的娇羞，爱她的纯真，爱她美好的容颜。

所以这些，曾经历过的种种，真的都是因为纯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