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托付

她的目光扫过一双双泪眼，自己也不禁湿了眼眶，这些人都是在深宫沉淀之中留下的最忠心的人。

不管得宠还是失宠，这些人一直跟着她，毫无怨言。

此刻，甄嬛与他们的关系或许不再用主仆定意，他们早已成了她的一部分。

如今她要离开了，身边站着的除了这些宫人，也只有眉庄和敬妃而已。

“小允子，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惠贵人吧。”甄嬛亲自扶起小允子。

小允子哭得泣不成声，不肯起来，“奴才舍不得小主，求小主让奴才也跟着一起走吧，您到了凌云峰，一切都得打点，不能没个干活儿的。”

甄嬛强忍着眼泪，笑了，“我是废妃出宫，不能带那么多人，而且，你留在宫里帮衬惠贵人也算是给我尽忠了。”

“佩儿”，甄嬛又看一眼佩儿，温柔地呼唤，“我走以后，你便去咸福宫帮敬妃照顾胧月吧。”

其余的人，甄嬛都给他们安排了好去处。

敬妃不停地用绢子擦眼泪，“妹妹，你执意不让我抱胧月过来，当真不再见见她了么？”

甄嬛吸吸鼻子，脸上虽是笑的，泪水却不断地流出来，她拿起桌上的托盘递给敬妃。

“这是我这些天给胧月做的衣服，每过一年就麻烦敬妃姐姐给她换一件。至于我”，甄嬛顿一顿，泪水又成串流出来，“还是别见了。”

眉庄在一旁早把眼睛哭肿了，上前握住甄嬛的手，“妹妹…”

甄嬛用力地握一握眉庄的手，望住她的眼波，一切没有言说的，全在这个眼神中了。

“好了，姐姐们回去吧，我也该收拾收拾了。”甄嬛催促着敬妃与眉庄，她们走了，她也终于泄了气，将众人打发出去，靠在床帐上憋闷着痛哭。

直到这一刻，她才完全体会到。

自进了宫，这个人，这颗心，全都不属于自己。

就连十月怀胎拼了性命生下的女儿也是不属于自己的。

晚间，碎玉轩。

浣碧：“小主，都安排好了，果郡王和福晋会在桐花台等着小主。”

甄嬛点头，戴上护甲整理妆容，清清爽爽地出门。

月黑风高，桐花台破败的花兀自在风中摇曳，诉尽了它们的凄楚。

果郡王与孟静娴在树下站着，吟诗作赋。

恍惚间，甄嬛忆起曾经的自己与皇帝。

对灯而坐，共饮美酒，共话巴山夜雨，那是何等甜蜜的时刻。

如今竟是恍如隔世了。

“王爷，福晋。”甄嬛从身后呼唤他们，依礼而拜。

甄嬛封妃时，孟静娴来亲自送过礼，与她有过几句交谈，今日再见热络了许多。

“王爷，福晋，今日我过来是有一事相求。我已是废妃，皇上只允许我带两名侍女出宫，我已决定要带槿汐和流朱，至于浣碧，她留在宫里我也不放心。思来想去，我也算是与王爷和福晋有过交情，请求王爷和福晋收留浣碧在府中，只做福晋的婢女便好。”

甄嬛说话的时候，果郡王一直定睛看她。她清减了许多，面色有些寡淡，虽是用心粉饰，却也难掩病容。

曾几何时，她还是那个在湖边戏水的宠妃，有着对情爱的美好憧憬，有着对人生的美好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