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沉寂

眉庄白皙的脸因怒气而涨红，“那我们就奈何不了曹琴默吗？”

甄嬛成竹在胸，眼里带着一丝了然，“曹琴默依附华妃多年，宫里人人皆知，虽然皇上已经打算处置华妃，但他未必喜欢卖主求荣、暗自生杀的人。”

眉庄放下心，握一握甄嬛的手，眼里有泪滢滢的光。

甄嬛回握住眉庄，会心一笑，心中多了几分沉静安稳。

华妃一朝得咎，甄嬛心里虽然畅快，却不免有些心惊。畅快的是，她与眉庄多年来受华妃欺压与苦害，终于没有白受，可以亲眼看见仇人落网。

心惊的是，华妃又何尝不是深宫中一个渴盼君恩的女子呢？君恩如流水，匆匆不回头。今日失恩的是华妃，明日又怎能确定不是自己？

不过，还好，这寂寂深宫里有胧月，有眉庄，或许也有那一点点模糊不见的君恩。甄嬛，到底也不算是孤独的。

翊坤宫内，华妃坐在正殿榻椅上，痴痴望着窗外。

从养心殿回来后，她就一直这样坐着，不吃不喝，不说话，不流泪。

外面明月高悬，夜并不漆黑。可华妃的心是漆黑的，曾经翘首企盼的东西，今日彻底失去了。

这几个时辰，华妃回想尽了自己走过的岁月。

当她还是世兰的时候，当她还是雍亲王侧福晋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

那时她是明媚的，是肆意活泼的，她敢带皇帝溜出去玩，和他去骑马。

那时她也并不像现在这样，做尽了恶事。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呢？是孩子没了之后。

那是华妃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她只是想给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想让他们彼此的血液流到一个共通的地方，想在这天地间留下他们情意的见证，有什么错呢？

有什么错呢？

可是，孩子没了，华妃全部的希望也没了。

她见不得别的女人得宠，她害怕那些女人抢走她在这宫里唯一的寄望，所以她跟她们争，跟她们斗，但她从未后悔过，也从未害怕过。

直到今日，她是真的害怕了，皇帝不会再宠爱她了，她的余生都会活在对他的思念当中，想见却不可得。

过了很久很久，华妃终于睡着了。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做过的所有事都被揭发，她不用再担心事情败露，真正可以解脱了。

第二日，慎刑司传来消息，周宁海招了，曹琴默揭发的一切事，都在周宁海的供状里得到了印证，包括甄嬛遇刺一事。

皇后请旨，问皇帝该如何处置，他没有见。

事到如今，皇帝还是不敢面对的。哪怕年羹尧嚣张跋扈、功高震主，但皇帝从没有想过要牵连华妃。

他们相伴多年，他不是铁石心肠。对华妃有利用，却也有一点真心。

晚间，甄嬛来了。

“皇上，臣妾听苏公公说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特意给您炖了火腿鸡丝粥，配上几样爽口小菜，您用一些吧。”

皇帝从堆积如山的折子中分出神来，吃了几口甄嬛炖的粥。

“这粥不错，很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