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春休·枭夜

＊世有痴人＊

吾名枭夜，若问何谁。当答:萧家军军中将领，亦或是萧家暗卫统领是也。更是，萧霁之友。

我此一生，也曾真心爱过一人，不过，未曾宣之于口罢了。

元宣二十九年元月，萧霁萧将军托付了一个任务给他，他说“雪儿有孕在身，皇家定不会让她留下那个孩子，但以她的性子，自然会是子亡她亡。”

“枭夜，我希望你能护得她母子二人周全。”萧霁眸眼坚定，似是做好什么打算了一般……

我郑重道“将军，属下得令。”

同年六月，浔城之战触发，萧家军几乎全军覆没，将军亦身死。将军死时，说句万箭穿心也不为过。萧霁单膝跪地，以手捬心，望向皇城，死不瞑目，一派悲壮荒凉之景。

萧霁赴死前，我曾百般设法意欲救他，他却一派云淡风轻，“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那时颇觉得荒唐极了，不得不死？明明萧家军残部可带他突出重围，逃出生天。明明有一线生机，反倒是因他的令，没敢救下他，兀自撤退了。

萧霁的话，至今令我难以忘怀的是这么一句“萧氏满门忠烈，仅因几许谗言，便残害之……皇家，负我。”

原来，因萧家功高震主，那位九五之尊早已容不下定国公府，容不下萧家军，容不下萧家中人了。

皇权，是这般不容威胁吗？那怕是十分潜在的威胁。萧家军南征北战，没有功劳当有苦劳，何至于此，赶尽杀绝。

要知道，萧家军虽忠于萧家，更忠于皇家。萧家军军令:忠君，报国，平天下。

萧家军陨灭，这春休的实力怕是大打折扣的。

……

浔城一役后，萧霁的夫人，亦是雪玦殿下……所作所为，不出将军所料。她踏进山林隐居避世，我便带领萧家暗卫为她除去朝廷勋贵派来监视或是刺探消息的宵小之辈。

而后，年年岁岁，我在夫人离去置办家用之时，悄悄翻进竹苑，将将军亲手所制之孩童玩具物什放在木床上。

年年岁岁，一件一件。

倒第二次，我送去了将军出征时那件战袍里衬的残布。这次，我并未如往常那般很快离去，而是敛了气息，暗中观察夫人。

夫人在得见那块碎布时，讶异万分，跑至门外，四下张望。尽管，那时正值月黑风高，天黑而难辨物。

最后一次，我数日后赶到竹苑，拿着一个莹白色的方盒。但我……跟夫人打了个照面。

不是消息说，她外出了吗。不过，想想，释然。雪玦殿下，聪慧机敏。

她问“他呢？”她问那孩童玩物乃何人所赠，我一一作答。听到最后，她似无法自拔，揪心而道“浔城之战前，他倒是好算计……”。

等她缓缓平复，等了很久。我将那盒子递了过去，她仿若料到了盒中之物，颤抖着一双手，幽幽接住。

“此乃将军骨灰。”却而，至此，他几乎可以说是完成了萧霁交付给他的所有任务。本该功成身退，却怎么也移不开步子，因为啊，他好似喜欢上了雪玦殿下。

不知是因为殿下的无双美貌，亦或是她的深情款款，尽管……那深情不是对着他的……

然而，兄弟妻，不可欺。

此生，注定孤独孑然。

世有痴人，痴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