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心

伴随着枪身响起，整个村子都惊慌了起来，这年头土匪太多了，一般都有人值夜的，但是此刻已经是深夜了，值夜的人难免不睡。所有的人都躲在家中，女人和小孩躲在地窖之中，男人们拿着标枪半蹲在门前，若是有土匪进来，最少也要留下一个透明窟窿。

　　秦雨到是不怕土匪，上一次有土匪想抢麻子，麻子一把砍刀杀了一个，废了俩，土匪就知道这家不好惹，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有一块石头压着一般，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第二天，天亮了。

　　秦雨不怕，但还是有点担心，于是借了牛车前往麻子家，只见得此时麻子家门外堆满了人，秦雨本以为是麻子又杀了土匪，但不知为什么，她越靠近，她不安的心，越发的沉重了。

　　李姑从人群中挤出来，看见了秦雨，眼含热泪。

　　“小雨，你…你还是别去了，这场面你，你……”

　　“李姑，怎…怎么了？”

　　“小雨，信你李姑吧，你真的别去了。”

　　秦雨仿佛知道了什么，但是她不愿相信，下了车，向前走去，村民看到她没有了往日的慈祥，现在所有人看到她，就如同看到了灾星一般，都不愿意靠近她，很快，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道路。

　　平时老是借东西的王大妈手提鸡蛋向秦雨打去，没有了往日的慈祥，还有卖豆腐的赵婆，此时丢出了白菜和豆腐，想平时，他们每一次借东西，秦雨每一次去买东西，他们是什么样，平时买豆腐，可是给了三倍的豆腐钱。

　　“早说她是灾星，你们偏偏不信，一个村头的野姑，谁知道她以前经历了什么？早知道，我做的豆腐给狗吃都不给她！”赵婆在一旁煽风点火。

　　“妈的，灾星！滚！”

　　“杀了她！除灾星！”

　　秦雨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她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她只是默默的走向了麻子的房屋，门被踢坏了，屋子里是一片红，她希望这是土匪的血，但是刚才屋外的那些人的话，磨灭了她这一丝希望，她的丈夫楚全身上中了三枪，早就没有了气息，浑身冰冷，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地上还有一只手臂，那是她丈夫的，看样子是被斧子给劈断了的，秦雨捡起她丈夫的手臂，她的双手在颤抖，她所拾起的，是那个深爱着她的，将变成一个父亲的男人，想当初他在临走之时，说过，若这次成功，他回来之时，一家人能过上好日子。然而回来时却不成人样，现在就连尸体都已经不是完整的了，秦雨此时双腿都软了，身体向左倾，就在即将倒下之时，一只黑色的手扶住了她。是麻子。

　　一天过后，秦雨醒了，陪在身边的只有李姑。

　　秦雨靠着李姑哭了起来。

　　“李姑，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现在的楚全应该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红花，最起码他现在是应该回来了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是在做梦！”她哭了，哭的那么无助，哭的那么歇斯底里，老天仿佛听到了她的哭声，雪下的更大了。

　　“小雨，李……李姑对不起你，这，这一切，这一切都是真的。”此时的李姑也变成了一个泪人，其实现在知道秦雨感受的只有她了，因为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是楚全的母亲。即使这件事在几日之后，她死也没有说。

　　“李…李姑，我，”只见秦雨伤心过度，又昏厥了过去。

　　许久秦雨又醒了。

　　“李姑，麻子，麻子呢？我觉得昏倒之前他好像扶过我。”秦雨哽咽的说道，这也许是她最后的一根稻草了。

　　“他，他咽气了，在后院，我，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你送送他们吧。”

　　秦雨一步步走到门前，她停下了脚步，并不是害怕，但是她停在了那里，她哭了，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就站在那里，后院本来不大，这一刻它变得很大，门不重，风一吹，似乎就能吹开，但是秦雨紧紧的拉着门把手，不让那门被打开，就在雪中站立着。

　　风越来越有劲，雪越下越大，远观而去，只见一个孤独的人影在雪中矗立，她现在不想放手，因为就像梦。李姑远远的驱赶着围观的人，她没有流泪，但她的心头在滴血，她明白，有的事情只有自己去面对才行，虽然这很难。

　　第二天天亮了，秦雨双手通红，手上有了裂口，流出了血，看着血一滴滴滴下，她推开了门，她没有哭，因为她的泪流干了。

　　她走进了柴房，里面有两口棺材，里面各躺着一个人。一个很壮，一个很瘦，一个很黑，一个很白。外貌不一样，但有一点是一样的，两人都站不起来了。

　　秦雨在雪中，一个人自言自语道：“马子，全哥，你们走了，快活了，却留下了我们母子俩，不过你们放心，村民对我们很好，赵婆的豆腐，那是一个香，王大妈前两天借了酒，说孙子要生了…”

　　她没有流泪，现在流的是血，几只麻雀远远的观望着，仿佛也在悲哀，时不时的飞近，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那颗变成了冰的心，流出来的血在地上，也变成了冰晶。

　　“村民…村民们对我…对我很好，你们，你们放心。”

　　大雪仿佛将天地冰封了，只留下了一些丁点火星，而秦雨的火星恐怕在此时已经熄灭了，而从今以后，它恐怕不会再因为一个陌生人而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