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境

　　卓云决定铤而走险先把神君从树里救出来再说，他取出黄符引地雷想破开这参天古树，奈何神树本就有灵力加持且他的符咒没有注入法术威力较低，试了好几次收效甚微。尽管每次只能破开一点点，他依然没有放弃还是坚持着。

　　神树被人攻击，银灵子立刻就感知到了，适时公主身旁的驸马化成了木头，他瞬间明白，不免感叹，想不到那个不起眼的小子竟然能在这幻境中清醒。他当即赶回神庙，甚至没来得及知会素女。他到时，神树已然被卓云所引的地雷劈焦，尚且冒着黑烟。少年扶着昏迷不醒的神君对上他的目光丝毫不惧。

　　“何方妖魔，竟然偷袭神君，还不速速解开幻境放我们离去。”

　　银灵子对上清醒的凌楚尚且淡定，何况只是这个小小的修仙弟子，他笑道：“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他骗进来，你觉得我会轻易放你们离开吗？”

　　“你.....”卓云被他气的一噎，还没说话又听他道：“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可以放你们出去。”他一挥袖凌空破开一道口子，外头滚滚黄沙正是他们进来时的模样，“趁我心情好，你们赶紧走吧。”

　　卓云疑心有诈，且小青还没过来，他断不能抛下那只小妖怪自己走了，别说神君醒来会不会怪他，连他自己也做不出这种抛弃朋友的事。少年被心中的想法惊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竟已把她当作了朋友，无关神君的威压，只因他真切的感受到她的人性。所谓人，所谓妖，人若无人性比妖更可怖，妖若有人性，与人又有和差异呢？

　　银灵子见他久不动作，脸色突变：“既然你不走，那就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凌厉的掌风袭来，卓云带着凌楚闪到一旁，他将神君放在地上，转而掏出符纸准备对敌，银灵子大笑：“就凭区区几张符纸也想与我为敌，小子你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

　　卓云傲然回到：“吾乃天衍宗第十三代亲传弟子，我宗门最擅长的便是除妖，说不定这区区符纸偏偏就能拿下你这只妖。”

　　银灵子不以为意，浑身散发出青蓝光芒：“谁告诉你我是妖的？”少年看着这源源不断的魔气，惊到：“你不是妖，你是魔！”

　　话音将落，魔气凝聚的风刃击中他，卓云连退好几步，嘴角凝出血痕，他抬手擦了擦血渍，不羁笑道：“纵是魔物又如何，我天衍宗弟子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还会怕你不成！”他将一把黄符洒在空中，符纸迅速结成一个巨大的八卦不停转动着，结成一个囚灵结界，身处其中的银灵子不慌不忙等着结界将他完全笼罩，卓云眼睁睁看着他将结界击碎，结界反噬带来的伤害让他猛地吐了一口血。

　　银灵子施施然：“你就这点本事？还有什么尽管使出来。”

　　卓云现下已然五内俱损，他在幻境中又无法使用法力，一时真没办法对付他，难道他和神君今日便要葬身此地了吗？他闭上眼睛，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交给我，我来帮你。”

　　少年再次睁眼，眸色青蓝和银灵子的魔气如出一辙，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蓝灵珠，催动咒术将它开启。天地风云突变，银灵子周身的魔气散去，只有邪风阵阵，连天上的十日都被暗夜遮蔽。

　　银灵子大惊：“你是...离洛？蓝灵珠....这幻境怎么会有真的蓝灵珠，不对，你到底是谁？”

　　离洛唇角微挑：“你困住穷国子民元神上万年，竟不知我们是谁么？”

　　“真的是你，你居然还有觉醒的一天，但你别忘了，整个幻境都是我制造的，你是打不过我的。”银灵子施法召出流光琴，琴身不复当初的流光熠熠，尽数被魔气笼罩。指尖划过琴弦，一柄风刃径直打过去。

　　离洛以蓝灵珠为中心建起一个法阵，凡灵力进入法阵全部被灵珠吸取，再向攻击者打出更强大的风刃。这万年来，银灵子专注于制造幻境，他的攻击术法并没有多少提高，以至于他现在竟有些不敌。

　　既然打不过那就跑呗，遁神银灵子的遁走术无人能及。不过，离洛似乎已然料到他会逃跑，早就在周围结下了天罗地网，让他插翅难逃。银灵子发现了这点，抱琴站在阵中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的力量会超过幻境的束缚，你不是离洛，离洛早就是一缕孤魂，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力。”

　　“我当然是离洛，也是成千上万的穷国子民，你不是好奇这蓝灵珠从何而来么，那还真是要谢谢你，谢谢你送进来一个神界之人。”离洛瞥向地上仍然昏迷不醒的凌楚，幽幽说到：“这是他给我的水灵珠。”他手中的蓝灵珠陡然变化，成了凌楚送给小青防身的水灵珠。

　　但是，水灵珠在小青进来之时就已被他取得，那凌楚又是从何时拿回去的，银灵子对此竟一无所知。他仔细回想当日被凌楚困于阵中之时，对方毫不费力的从他手中夺走了琴，想来那时他就已经取走了水灵珠。可是他又是从什么时候把水灵珠给离洛的？银灵子在外面时刻监视着他们，从未发现什么异样。

　　离洛见他困惑，有意提点他：“你忘了，那日神庙中，我与他共同救治素女，那时他把我赶出殿外，才把蓝灵珠扔出来。”

　　“原来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他现在昏迷不醒，筹谋的那么好又有何用？”银灵子讥讽着，企图激怒他。

　　然而现在对着他的是离洛并不是卓云，他才懒得理会凌楚如何：“我早就想亲手了结你了，他不能插手正合我意。”

　　离洛催动水灵珠结冰刃千柄想要将他碎尸万段，就在这时，法阵之外，有人唤道：“师兄，住手。”

　　二人同时看过去，是素女，她一面走近一面说到：“师兄，他做这么多事都是因为我，要怪都怪我，我来替他赎罪。”

　　离洛面色清寒：“你替他赎什么罪，你自己清醒点，你根本不是素女，不过是被他诓进来的一个小妖怪罢了，你真正应该关心的人在那边。”他眸光扫向一旁的凌楚。

　　素女微笑着摇头：“师兄，你忘了，你我元神是一同附在流光琴上的，这一点除了我连银灵子都不知道。那时我不忍看你魂飞魄散不能入轮回将你藏入我的琴中，后来我自己也难逃一死，被银灵子设法附在琴上，你我在流光琴上同处万年，我只是没想到银灵子后来会用魔术招来穷国子民的亡魂，困在幻境之中。”

　　“你既然已逃避了万年，为何现在又要出来替他求情，你不是早就决定助我一同杀了他吗？”离洛当然记得当初他们一起附在琴上，银灵子每次以弹奏为名将她召出，她见到他筑幻境入魔，劝解不听，后来便不肯再出来，他还以为她这辈子都要躲在流光琴里不出来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信息量太大，银灵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流光琴不能再召出素女的原因不是因为她魂力太低快要消散了，而是她不想再见他。

　　“现在，你知错了么？”

　　“错了...原来一切都是我错了。”银灵子一直在重复这句话，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素女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关系，我来帮你。”她拿过他一直抱在怀中视若珍宝的琴，席地而坐，开始弹起了她最拿手的祭神曲。

　　伴随着乐声响起，自素女身上散出灵力，清透的紫光随着微风传至幻境中的每一个角落，离洛将水灵珠放在她身旁，深深朝她行了一礼：“师妹，有缘再见。”

　　无数幽魂散去，冲破幻境结界，在空中飘荡，唯有银灵子痴痴看着弹琴的素女，他想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听她弹琴了。

　　青蓝的灵力凝结，他愿化去万年修为，助这些幽魂入轮回，末了，他以最后的灵力凝成了一根银簪插在姑娘的发髻中，这簪子能替佩戴者挡下致命一击，也算是他的谢礼。

        银灵子和素女相视一笑，元神散尽。从此，这世上再无银灵子，也再无素女。

　　黄沙之上，弹琴声止，姑娘抬手兀然看着自己身上的琴发愣。卓云揉揉眼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去叫神君：“师兄，师兄醒醒！”

　　小青回过神，齐霄躺在地上任卓云怎么叫喊都没有动静。她忙要过去查看，起身时摸到了一旁的水灵珠，她还奇怪到：“它怎么跑出来了，不是在我的锦囊里吗？”复又将它宝贝的收入锦囊中，这才凑过去。

　　姑娘一手贴近他的脸庞，轻轻的拍了两下，还是不醒，她又加重了力气，卓云捂着眼睛不忍直视神君脸上两个红红的巴掌印，可是都这样了，凌楚还是没醒。

　　就在两人焦头烂额，小青出主意让卓云把人带回师门疗伤之时，天边霞光笼罩，两位尊神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