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汽模糊了镜子里的身影,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用手去擦,却蹭了一玻璃的泡沫,他用水流去冲,模糊的身影陡然清醒,但随即又被水扭曲的光怪陆离。
南阮呼——
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非常自然的问:
南阮吹风机搁哪了?
厨房里亮着灯,乒乒乓乓的响,估计是对方太过认真,南阮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他晃晃悠悠踱步过去,伸着脑袋往里看。
檀健次正将葱丝往油锅里放,好像被油溅到了,他猛的一缩手,油噼里啪啦的往外溅,檀健次躲都躲不及。
南阮哎!
南阮急忙把人拉过来,油四处乱漰锅里冒出呛人的糊味。他挡着脸去关煤气。
檀健次咳咳…
南阮怎么样?没事吧?手拿下了我看看烫到哪了?
檀健次眼下一片红,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受欺负的小鹿。
南阮看他这样子,默默咽了咽口水。
檀健次眯着眼睛看他,沾了泪的眼睛在灯光下仿佛破碎的玻璃。
南阮你不觉得这样很危险吗?
南阮用手指轻轻拨他的脸,确定没有被油崩伤。
檀健次眯着眼,比他还自然的回答:
檀健次我要真怕,当时就不会把你放进来了。
他擦了把眼泪,找出吹风机扔给他,自个儿躺上床闭目养神。
南阮看着他,忽的笑了笑。
这么一折腾,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他干脆把吹风机扔到一边,凑过去,用手臂轻轻拱拱檀健次。
南阮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怎么看我的?
檀健次瞥了他一眼。
檀健次用什么身份说?
南阮就以檀健次的身份说。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檀健次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不等南阮追问,他悠哉悠哉补充道:
檀健次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多好的词儿啊,多言简意赅啊,怪不得总有人主张文言文比白话文简洁。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南阮并没有像被拒绝的人那样寻死觅活、大喊大叫,他甚至特别冷静,只静静地看着檀健次,如同曾经挥汗如雨的训练结束后累得一屁股躺地板上动也不想动一样。
什么惊心动魄、什么剑拔弩张、什么风雨交加、什么无奈妥协仿佛都在这一刻退的极远极远,遥远到仿佛上个世纪发生的事一般。
多好。
南阮你搭过积木吗?
他忽然凑的更近,檀健次都能感受到他呼吸时的热血以及身上散发开的淡淡的香味。
檀健次(我之前怎么没发现这款沐浴露前调有薄荷味。)
还是闭着眼,但檀健次转过脸,间隔不过几指,南阮完全可以干点什么不太尊重人的事。
南阮跟你呆在一块,就好像不断在搭积木,
檀健次注意到,这人是说“呆在一块”,不是“在一块”
南阮一点一点,越搭越高,越搭越高,尽管速度不快,但一直在搭。
南阮你就好像那根最重要的中轴,向上的所有建筑都是建立在你稳固的基础上。
檀健次…
他抿紧了唇。
南阮眼前不看他,用手在空气里一抽,模仿出抽做中轴的动作。
按照小说的正常发展套路,檀健次此刻有两个选择。
①不忍他希望落空,稀里糊涂的答应他,然后开始800集的极限纠缠,最后be。
②遵从自己的内心,是朋友就是朋友,坚决拒绝。
世上本无事,皆因情字起,古今多少人折在这十一笔上。
可檀健次永远有条件和理由选择第三个。
不因为什么,只因为身边这位是南阮。
南阮健次,你能听懂吗?
对方沉吟不语,隔了好久,才轻声:
檀健次可以的。
空调吹的有点冷,他把被子往身上扯了扯。
南阮不用担心我,没有中轴,我还有地基。我可以再往上搭。
你什么都不用管,你就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走到大众面前,走到群星闪耀的巅峰,走到你想走到的地方。
你不想走了也行,你就坐着,原地撒泼打滚,想怎么闹都行。
想什么时候回头都行,不用管任何人,不用听任何言论。
我知道你能懂,不因为你是我的妄想,只因为你是檀健次。
只因为你是檀健次,所以我会不顾一切的去爱你。
南阮呼…以后离那个曲江安远一点。
他靠过去,无奈的说。
檀健次嗯。
南阮还有件金世佳,你也离他远一点。
檀健次好。
他一脸“呦呵”的表情。
南阮不问为什么?
檀健次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檀健次你又不会害我。
檀健次打了个哈欠,没再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