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就是妖

　　昏暗的室内，烛光微微跳动，横梁上垂下一些零碎的破布条，零星的微光便将它们的影子印在斑驳的墙面，显出一室的陈旧。老旧的窗沿还残留着未被风化掉的窗纸碎片，夜风拂过，沙沙作响，刺耳的很。

　　昊辰立在窗边，夜里的寒气透过窗侵透后背，他浑然不觉，如墨的眼眸凝望着床的方向。白龙快速施法稳住小青的情况，姑娘脸色红润了一些，眉头一直皱着，不曾有片刻的放松。

　　昆吾擦去脸上急出的冷汗，才看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站在窗边的昊辰：“小青她没有大碍，只是一时心绪起伏过大，至于吐血，是之前她强施法诀救你时，积郁的淤血，吐出来反而是好事。”

　　“师妹还有多久会醒？”长时间不说话，昊辰的声音格外嘶哑，两人同时愣住。

　　“你也知道小青的身体早前就有亏损，现在虽无大碍，醒来也须得三四日。”白龙看着他一直站在窗边，心中奇怪，更加口快：“你怎么一直站在那边，不过来看看小青吗？”

　　昊辰瞥了他一眼不作回应，只道：“此地陈旧不堪，既然师妹并无大碍，劳烦你先带她去寻一处安适之所休养。”

　　这里有多破旧白龙一早就看穿了，但情急之下他注意不了这么多，现在再看，这里灰尘遍地，蛛网到处都是，陈设老旧，确实不适合休养。不过，昆吾犹疑地问到：“你让我带着小青去找地方，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

　　昊辰眸光扫向室内某一方，白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寻到地方给你传音，你别耽搁太久。”

　　白龙抱起小青正要离开，房间一角响起一声微弱的呼唤：“龙神大人...饶我...一命吧..我只是一时糊涂——.”

　　昆吾冷哼到：“禁制既已反噬，你害人之心不假，本座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如今，全是你咎由自取。”他说完，顷刻化作一道白光消失。

　　最后一抹希望消失，蚌精表露本性，明知死路一条，倒也不求饶，仍旧癫笑：“你们都该死！”

　　昊辰懒得看她，连听她声都觉污耳，一计清光打出去，那难听的笑声戛然而止，蚌精立时瞪大眼睛，惊恐的看向窗边的青年，她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手在木制的地板上抓挠。她实在想不通，修仙中人怎么会有如此铁石心肠之辈，不仅对她的示弱卖巧毫无触动，现下居然没有选择一刀给她了断，而是将她弄哑，这个人的可怖之处从来不是他那张冷面，而是疏离表面下，真正的冷漠。

　　拂晓的日光透过窗棂，勾勒着青年的轮廓，逆着光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屋内却响起一声轻叹，如神祇的叹息：“妖就是妖，无药可救。”

　　剑影寒芒乍现，妖气一隐无踪，唯余一颗水蓝色的灵珠落在地上，被昊辰收入乾坤袋中。

　　.........

　　白龙带着小青并没走远，很快就给昊辰发来了传音，只道一路南行六七里便可见一小镇。

　　昊辰御剑行至四五里，瞥见一山霞光映照，忽想起多年前，他曾于相似之地封印一物，间或千百年，思及此，他转道而去，落于一处山崖下。

　　崖底有一暗流湖泊，寻常时分不见波澜，他望向一株生长在水畔的大树，树下十尺方有一根颜色灰暗的木棍，他眼眸扫过，暗自施以灵力感受其上封印，觉察封印无碍后，才自崖底飞出，去寻白龙会合。

　　双林镇位于两山之间，其中一名太行山，乃是轩辕剑派弟子寻常修炼之所，至于另一座山暂且不提。

　　镇上常有轩辕剑派弟子活动，只一眼，昊辰就发现了人群中正和轩辕弟子一道同行的白龙，这叫他有些讶异。

　　“昆吾。”远处传来一声呼唤，白龙转头看来，见是昊辰，他连忙过来，还不忘拉着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少年。

　　昊辰看向少年，却问白龙：“这位是？”

　　少年朝他抱拳，自荐到：“在下乃轩辕派弟子，叶轻尘。”

　　昆吾也解释到：“多亏这位叶少侠，我才能这么快带小青找到落脚的地方。走吧，先回客栈再说。”

　　昊辰眼扫过少年，心中始终觉得有些异样，却说不上来，倒是叶轻尘面对他的打量不仅没有避讳，反而大方朝他微笑。

　　白龙一路拉着叶轻尘走在前面，昊辰跟在其后，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他们落脚的客栈。

　　昆仑这次还是只定了一个房间，并不是钱的事。

　　这间客房是最大的一间，有六扇窗，全部打开着透风。昊辰推开门，气流涌动，外头的风猛地灌进来，吹的桌上杯盏叮铃，昊辰快步上前关窗，才关了三扇，却见叶轻尘已从另一头关好了剩下三扇窗。

　　反观某条龙呆若木鸡的立在门前，昊辰远远瞪了他一眼，移步床前。他探探小青额头的温度，又将她的手掖入被中，方出言讥讽昆吾：“你就是这样照顾师妹的。”

　　白龙知他脾气，倒也没和他计较，索性昊辰意也不在跟他吵架。

　　只是房中气氛冷淡，叶轻尘见状，却不好多留，出声到：“白少侠，既然一切安定下来，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

　　昆仑连忙到：“那我送送你吧，叶少侠。”

　　昊辰抬眸看了眼白龙，他总算明白哪里不对劲了，这个昆吾对师父都没客气过，怎么对平白出现的什么叶少侠如此礼数周到。待二人出门后，昊辰悄悄于窗边开了个小缝，却见楼下两人相互告别，并无异常。只送走叶轻尘后，白龙突然望向他这个方向。

　　没多时，白龙推门而入，施施然坐在桌边，看昊辰一脸清肃的模样，他直言不讳到：“我知道你怀疑那位叶少侠，更怀疑我是不是和别人串通，不过我还是要最后再强调一次，我与小青绑了血契，是绝对不会伤害她，更不可能任由别人伤害她，你有这功夫，还是把心好好放在肚子里，想想怎么找古方上剩下的药引。”

　　昊辰冷不丁说道：“不急，我记着古方上有一味药引是龙骨吧。”他望向白龙的目光意味深长。

　　昆吾顿时炸毛：“你过分了啊，好歹小青跟你是同门师兄妹，我又是她的灵宠，你这个做师兄的，怎么能想着残害师妹的灵宠呢！”

　　昊辰被他这套诡辩的说辞都笑，忍俊不禁到：“你身为师妹的灵宠，不更加要为主人着想么？”

　　昆吾无话可说，遂变作手环缠回小青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