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明月别枝惊鹊

次日，鉴宝斋。

贵妃榻上放置的矮桌上香炉里染着寥寥的松木香，时不时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

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平和。

屋外，传进来几个妇人交谈的说话声 “哎，你听说了吗？城南齐八爷的香堂让人砸了。”

另一个妇人忙道。

“早听说了，别说是香堂了，齐八爷人都被那几个日本人掳走了，现在生死未卜啊。”

说着几人就一阵唏嘘，似乎在感叹齐铁嘴遭此横祸，屋内的翻书声戛然而止，那几个妇人接下来说的话曲承欢已然没有去听了。

她一手拿着纳兰性德的诗集，一手拿着靛蓝汝瓷的茶杯摩挲着杯口。

难怪……

她这两日总觉得鉴宝斋冷清了许多，原本她还以为是鉴宝斋的客人少了。

可听到了齐铁嘴的名字，曲承欢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少了一个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人。

日本人在长沙居然还能嚣张至此？竟然光明正大的绑九门的人？

承欢微微蹙起眉头，将诗集放下，从床下拉出来一个剑盒，轻轻掸去剑盒上的灰，打开剑盒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宝剑。

这是一把上佳的宝剑，剑长三尺四寸，剑宽一寸半，剑刃如霜雪般凌冽着寒光。

出鞘时隐有光芒流动，一道凤鸣响起，雪白的剑刃倒映着少女清澈平静的丹凤眸，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把剑是杀人之利器。

从品相端详，此剑便绝非凡品。

曲承欢将剑收回剑鞘，迈出了房门，对着守着鉴宝斋的伙计交代了一声。

接着，就朝着城南齐铁嘴的香堂走去。

此时的香堂已没有往日的繁华，招聘被砸的粉碎，屋内的桌椅、茶具、瓷器。

齐铁嘴往上挂在嘴上日日祭拜的排位也摔在了地上，与地上的香灰混在一起。

破碎的香炉孤零零的倒在一边，铺子中的伙计四散而逃，屋内根本毫无下脚之地，颇有几分秋风扫落叶的寂寥之感。

承欢微微抿了抿唇，眼神暗了几分，转身离开找到了街上买报的报童打听消息。

一买一算被砸这么大的事，这种镇日在街上的报童是最有可能目睹一切，知道齐铁嘴被日本人带到哪去的人。

果然，那报童听见曲承欢问这件事，上下打量曲承欢的穿着，迟疑道。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只是……” 那报童搓了搓手，挠了挠鼻子做出一个要钱的动作。

曲承欢失笑，这是试探她？随即将身上的钱袋子拿出，在那报童眼前晃了晃。

“你带我去，这钱袋我便给你了。”

“说话算数？” 那报童迟疑的看着曲承欢。

“自然算数。” 承欢收起钱袋。

“好吧，我看你这穿着也不像小门小户，信你一次，跟我来吧。” 那报童走在前面领路。

曲承欢跟在他身后，径直来到远离大街的一间仓库，那报童伸手一指说道。

“就是这，你现在能给我钱了吗？”

“多谢小兄弟，这是报酬。” 曲承欢将钱袋塞到那报童手里，报童颠了颠钱袋，感受到不轻的分量瞬间眉开眼笑起来。

“仙女姐姐，果然人美心善。”

“快回家吧。” 曲承欢简单的嘱咐了一下，朝着那仓库走去，仓库的门是虚掩着的。

曲承欢一推开门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神色有些肃穆起来，一把推开大门。

仓库内，一众人拿着刀围着场中一个浑身都是刀伤的男人，不难看出那男人身手极好，可却也双拳难敌四手有些招架不住。

为首的日本人拿着刀和张启山对打，却因为占不到上风，恼羞成怒的拿着刀刺去。

“闪开！” 曲承欢呵了一声。

几个呼吸间就来到了张启山面前，一记横扫将人踹了出去，一道凤鸣声响起。

血花飞溅几人接连被抹了脖子，张启山抄起椅子朝着那几个日本人砸去。

曲承欢有些担忧的看向张启山，却也暂时无暇顾及张启山，青葱十指划过手腕，三枚卷曲的金针出现在她的指节间。

素手一挥，卷曲的金针在半空中舒展开来，径直没入三人体内，三人应声倒地，手中长剑翻转灵活的下腰踢腿，长剑刺出，剑身流光溢彩。

煞是好看，如同一副绝美的仕女图。

那武藤从地上爬起，拿着长剑朝曲承欢的面门刺去，承欢连忙后仰，一时不防面上的幕离突然被武藤的长剑挑飞。

随着那宛若云雾般轻飘飘的幕离落地，场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或者说死寂。

一秒，两秒，三秒……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场中那道纤细、羸弱的身影上，眼里带着狂热。

三秒过后，没人说话但所有人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举起刀剑，可是他们刀剑相向的不是曲承欢也不是张启山，而是他们的自己人。

他们举着刀剑对着刚刚并肩作战的队友开始兵戈相见，犹如敌人一般。

张启山愣愣的看向那道不知道是被忽略了，还是被有意无意保护起来的倩影。

他有些不理解的看向曲承欢，为什么她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在瞬息之间改变了战局，她做了什么？是苗疆的巫蛊之术吗？

“你…你做了什么？” 张启山疑惑道。

曲承欢轻轻侧过头，回望张启山，或许曲承欢自己也同样不解。

但是在曲承欢回望张启山时，他便懂了。

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

这样极致的美，这样的倾城殊色，已经不需要她说什么或做什么，亦不是他所想的巫蛊之术，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件武器。

只要她肯摘下幕离，都无需多余的笑一笑，或是说什么，就足以让人为了她而疯狂。

只因极致的美貌，就是天下最大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