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从筠 五

“玉公子！”燕从筠急匆匆从长廊跑过，终于在在玉无缘即将骑马离去之前拦住了他。

见她来了，玉无缘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才显出些许欣喜的笑意：“燕姑娘，无缘本以为你不会来了。”

“于玉公子临行之前相赠一枝折柳，是玉公子与从筠的约定，从筠又如何会忘记？”燕从筠伸手递出那枝折柳，注视着玉无缘，对着他郑重行了一礼，道，“玉公子心怀天下，记挂着的，是大东所有的黎民百姓。从筠不才，未有与玉公子一般愿以己身平息天下干戈的胆识与魄力，但从筠敬佩玉公子，并以有玉公子这样的知己为人生一大幸事。”她再度一礼，其目光炯炯，令玉无缘的心口一热，只听得她问道，“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玉无缘闻言浅笑，尽显温文尔雅：“有燕姑娘在此等候，无缘不敢不归。”他眸光流转，那是与燕从筠有缘无分的遗憾。但他更遗憾的是——燕从筠心中可与她互称知己的玉无缘，是那个光风霁月、胸怀天下的‘四公子’之首；是听闻商州欲对洛城用兵，便意欲孤身奔赴中州边境小城，以言语止戈为武的‘玉和公子’。她心中的玉无缘永远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永远光风霁月，所以那些一切一切的不堪，她都不需要知道，他也永远不会让她知道。

得了他的承诺，燕从筠三拜玉无缘，与他道别：“君且行，从筠在冀州，静候佳音。”她站在原地，看着玉无缘的身影渐渐远去，忽然轻叹一声，“天人玉家，却终究不能天人永寿……”

抱琴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实在站得久了，风又渐大，这才出声劝道：“世子妃，我们回去吧。您身子不好，若世子回来知道您吹了风，定会担忧的。”

见燕从筠不语，只盯着玉无缘离去的方向，她自以为燕从筠是担忧玉无缘此去洛城，怕是会有危险，不忍见她忧虑，便多说了几句：“如今号令天下的玄极令丢失，又有商州对洛城动兵在先，其余各州想必也会想要取代帝室，之后的纷争只会更多。”语罢，她又安慰燕从筠道，“只我们冀州实力最强，世子又最是在乎您，不论乱世如何，世子妃也总是冀州的世子妃。”

抱琴对政局是很敏锐的，她原为冀州王为皇朝选择的暗探，容貌姣好，文武皆通，又擅歌舞，本来是要送到其余州中做细作的，是皇朝将她给了燕从筠，让她照顾、保护好燕从筠。燕从筠也并未拒绝皇朝的好意，给她取名为‘抱琴’，但是说到底，抱琴也并非是普通的侍女。

商王此举不过是在试探帝室的底线，如今的帝室，护卫军不过万余，又要护卫帝京，哪里能来驰援洛城？可若是洛城真的被攻破了，届时，不仅帝室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这岌岌可危的和平也会瞬间被打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燕从筠的眸中一如既往的温柔，却仿若多了些抱琴看不懂的东西，她说话的声音渐渐变轻，抱琴并未听清。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恍然大悟，那个时候的燕从筠轻轻呢喃的话语，正是——

“意图践踏帝室尊严者，皆将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