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筠 二

燕从筠走出皇朝的书房，萧雪空步履匆匆，骤然见到燕从筠时，他尚且有些惊讶：“世子妃？世子妃何时回来的？”

“今日刚回王宫。”燕从筠含笑让开道路，“萧将军想是寻夫君有事，不妨先行。”

萧雪空是皇朝手下的‘四将军’之一，号称‘扫雪将军’，他单名一个‘涧’字，‘雪空’是他的字。

“雪空岂敢如此？”纵然是有要事要向世子禀报，也断然没有要世子妃让路的道理。他躬身肃穆地让开了道路，对着燕从筠长长一作揖，“请世子妃先行。”

萧雪空生性执拗，若在此时推拒，必然更耽搁时间，故此燕从筠也没真的与他客气，对着他含笑颔首示意，先行离去，并不好奇萧雪空身为冀州名将此时神色匆匆来寻皇朝所为何事。

待走出了一段路，她身边跟着的侍女抱琴才出声猜测着萧雪空的来意：“世子妃前些时候在寒山寺未回，许是不知呢。”她压低了声音，更凑近燕从筠几分，“听闻帝室号令六州的玄极令遗失了，淳禧帝下令至六州王室，要六州全力搜寻呢。”

燕从筠美目流转，浅浅看了她一眼，无形的压迫感便使抱琴收了声，转而向燕从筠认错：“奴婢失言，请世子妃降罪。”

“说到底，我们皆是凡夫俗子。既为凡夫俗子，便没有不犯错的，故此，我不会罚你的。”她声音温和，像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脾气，“只是你也需得懂些忌讳，我虽为冀州世子妃，却只是臣子之女，并无青州惜云公主那般可以入朝堂论政的尊贵身份，后宫不得干政，你与我皆需谨记。”

听她如此劝诫，抱琴自是垂首应下。片刻，她又抬头看向燕从筠，颇有些不服气：“可依奴婢瞧，世子妃之才，并不输于青州的惜云公主。”

听她孩子气的话语，燕从筠只作一笑处之，并不言语。她只是冀州的世子妃，而非同样拥有王位继承权的公主，会那些权谋政见做什么？

冀州已有世子皇朝文韬武略、胸怀天下，又有公子皇雨武艺超群、卓尔不群，她为臣女，为冀州的世子妃，来日最大的荣耀，不过是做冀州的王后了，若是来日皇朝真的能逐鹿中原，问鼎天下……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趁着难得的空闲，燕从筠将自己陪嫁的藏书都拿出来晒了晒，这些都是她的心爱之物，从不愿意旁人沾手的，生怕侍女马虎，让这些有所损伤。

皇朝来时，她正弯腰将最后一本书册收起，身影沉静娴雅，便如春日里开在枝头的玉兰花一般，从无半点锋芒。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走上前去替她搬起装书的箱子：“下次若要晒书，着人来唤我一声便是。”夫妻一载有余，他已然是十分明白燕从筠对某些事情的固执的，并不让她去寻侍女宫人做这些事情，只希望她能多依靠自己一些。

想到这里，皇朝看着她，语气沉沉，一如他这个人，像是一块寒冰，怎么也无法融化：“瑟瑟，你我夫妻，本该相互扶持。”

燕从筠一双眸子温情地注视着他，眸中是皇朝已然看了八年的信赖和倾慕：“夫君事务繁忙，从筠却无法为夫君分忧，已然愧疚不已，如何能再多搅扰夫君？”她走上前几步，用手轻轻描绘着皇朝的眉眼，神色忧虑，“如今哥哥为冀州奔波在外，从筠鞭长莫及，无从关怀便罢，只夫君在我眼前，且莫要让从筠担忧了，夫君是从筠的一切，若夫君……”她说着便要哽咽，皇朝在心底默默叹息一声，转而对她许诺：“我会的。”他们夫妻二人自是会白头偕老，他也断然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皇朝揽着燕从筠，还不住地在想——他自然应该好好活着，让他的瑟瑟真正的‘母仪天下’，享尽无上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