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蝾螈

一阵恍惚，从黑暗泥沼里挣脱般从分子乃至原子夸克级别的重组排序。混乱的时空，红紫色梵高的漩涡，再是刺眼的电磁波，4.2×10^14～7.8×10^14Hz的波澜浮动在比尔突出的巩膜，睁的大大的独眼上。那涣散的瞳孔在刺激下聚焦，拉成细细的狭缝。突然那细线又横向的扩张，不是因为再次的失神，而是欣喜与不可置信冲刷了它。

　　“什么……？！”尖而奇特的声音从黄色三角形体内响起。三角形好像还沉浸在分子撕裂的奇妙感受，不稳定地闪烁着光。“我没死？”狂喜后疯狂的大笑，与解脱般的放肆。“啊哈哈，没想到那傻瓜圣母蝾螈居然还挺靠谱。让我看看即将被我解放的世界！我混乱怪异的新……”比尔愣住了。“不……”他闭上了他的眼皮，用力地揉搓它，再睁开。“不！”他吓得往后退，却只能撞到雪白的墙壁。“不，不不不，不，不——！！！！”绝望的大叫回荡着，魔鬼痛苦的哀鸣没惊动任何人。

　　锁链很紧不是吗？扁平的思维，扁平的世界，扁平的梦。它们像格莱普尼尔魔链，无法挣脱。我曾解放了我的纬度，然而这一切如今功亏一篑！断裂的锁链再次缠绕上我，而禁锢只会更紧，更罪恶，更可恨。

　　他妈该死的蝾螈！

　　结束，一切都结束了。一万亿年的等待全都白瞎了。不同的外形，不同的时间。所以你他妈把我送回起点？

　　比尔蜷缩着，痛苦地捂着眼睛。身上的光不规律地闪，一会发疯般急躁地狂闪，一会又都沉寂着。

　　“618号？618号？”温柔的几何形打开房间门，那个跟一条线段般毫无厚度的门，却是比尔的一大阻碍。现在它打开了。墙角的比尔眯上了他的独眼，平静地盯着那个护士。任何人都不会注意到那长睫毛下怪异的暗流涌动。

　　“你的午饭～”门口的正方形迷人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准备把门关上。在比尔的怪异程度也就是精神病程度还没那么高时，他曾有过这番开门送饭的待遇。是的，这里是愚蠢的乌托邦，可笑的精神病院。在这美好的小马宝莉一样的表象的世界里最奇怪的建筑。或者说一个可以容纳其他几何的黯淡五边形。比尔沉默地站了起来，正准备走两步却发现身体在往引力相反的方向飘浮。这是？！糟糕。他赶紧扶着墙不让自己飘走。这可不能让那个正方形发现。

　　这种感觉……比尔握紧拳头，感受光芒闪烁中微弱的能量。他的眼睛充满笑意地弯起，通红的血丝爬上了眼白。啊哈哈。那个臭蝾螈还是给我留了条活路的。

　　“嘿！”他贴近正方形，用身体堵住了正合上的门。上一辈子他傻傻地叫嚷，说“我不是疯子！”。这真是愚蠢而无可救药的。那扇门自然被无情地关上。

　　“我就是疯子，”比尔怪异地笑，像克制不住的憋笑，声音尖细到刺耳，又突然低沉的像来自远古的猛兽，“有什么意见吗？”正方形在发懵的状态下被比尔的尖角撞开，重重地被折断，撕裂，瘫倒在走廊上。

“啊哈哈哈！WELL，WELL，WELL。我可爱的老伙计们，火焰焚身的感觉如何？哈哈我忘了你们还没经历过那美好的一天，不过很快了，不会太久的， BZKBFARX～”比尔打了个响指，一顶黑色高帽出现在他手里。这消耗了他本就不多的能量，但他还是大笑着张开他的双臂，像是在给什么人展示着什么。那些可怜的几何形，在短暂的震惊后到处逃窜。这使得比尔更加满意。他用手臂擦了擦帽子，将它戴在头顶上。

　　他旁若无人地走出精神病院的大门，没有一个人敢阻挡他。看到街道上一个个扁平的形状忙碌又幸福地走着他们的路。比尔翻了个白眼：“又要再来一次。”他的身体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不过这次会更有趣的。”

　　我也许要感谢下那个死蝾螈。再来一次的机会可不多。当初助我一臂之力的还是他呢。真是有意思。谁能想到那美妙的能力被我用来干了他计划之外的事呢？那圣母悲悯的表情看得我恶心。

“我可以带你们参观下这个世界的令人颤抖的少儿动画般的有趣。Edwin A·Abbott式的维多利亚黑色幽默。那粉噗噗的六角龙，让我意识到不是我错了，而是……”比尔的眼皮下伸出锋利的牙齿。“这个世界错了。”

　　我仍记得那高维度存在的一瞥。粉色模糊的光于乳白色虚空。鲸鱼的挽歌，苍穹的彻响。我本以为只是个梦。

　　他说出了我的一切，这令我恐慌。“睁开眼好好看看吧。”黑暗，又是光明。我那一个点的发光体眼睛四处张望——一条不是线段的线段，一片不是空间的空间。他发光的眼睛与我相对，一个名词叫高度，一个名词叫时间。

　　我看到了一切，在高维的空间。现实是幻象，生活是谎言。我质问蝾螈一切，他却将我遣回平面。我宣扬着这些，在人们的眼前。被冠以疯狂，谁知是真相。尖角警察的包围，将我移送笼牢。

　　审判之日来到，末日也要临降。蝾螈的错误由他自己补救。更高维的存在，却又有低维的身体，我混乱在多维间而不满足。豆荚之火被我倾覆，熊熊燃烧化为虚空沉默。我的生活，我的过去，都尘土一杯。驱逐并不永恒，一个夹缝，新的居所。红紫色混沌的风景，不稳定的空间和万亿年的时光。

　　我看够了，看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