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红线既止

这满园漆黑的大理石墓碑都被淹没在皑皑白雪之中，只有骆少川旁边这块石碑干干净净，缘结神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了墓碑上的名字。

缘结神“你是来告别的吗？”

骆少川默然。

今天下午的时候，司徒颜在整理骆他爸寄存在沈律师那里的遗物，其中有一份录音特意指明在他死后留给魏闵希。

骆少川原以为里面是他爸留给魏闵希的真情告白，但是录音里娓娓道来的却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别扭而又深沉的爱。

故意和魏闵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希望他以后不要走弯路……

情真意切地叮嘱魏闵希在自己死后继续照顾他……

骆少川“我从小就特别羡慕谢柏舟，年纪轻轻地就出国留学成为一名医生。”

骆少川“但我很羡慕的是他有一个爱他的，愿意听他说话的父亲，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骆少川“而我爸从小就没给过我好脸，后来长大了我要去当兵，他不但不许，还把我锁在屋子里。”

骆少川“反正关于我的事儿，他好像从来没有上过心。”

其实他一直记在心上，只是把所有的关心与爱护化妆成严厉与斥责，笨拙地用这种方式表达对于儿子的爱。

看着墓碑上的相片，回忆起录音里那个三句话不离“少川”的声音，骆少川眼眶滚滚发烫，长呼一口气，故意装出一副笑得轻松的模样，

骆少川“我爸也真是，要是早点让我知道，不就少故意气他几次了嘛，我昨晚还做梦跟他一起吃了年夜饭呢，我都好几年没回来过年了。”

缘结神“你知道为什么会有梦的存在吗？”

缘结神“命运就是常伴遗憾，就算是神明拥有无尽的生命，有些遗憾也是耗尽余生也无法弥补的。”

缘结神“梦的存在就是帮助人类在梦境中如愿，便能慢慢学会与遗憾共处。”

站在澄澈月光之下的少女声音空灵、目光温柔，骆少川恍惚间觉得这场景眼熟，似乎眼前真的站着慈悲世人的神明。

缘结神小心翼翼地把橘子放在干净之处，不由分说地抓住骆少川的手腕，骆少川条件反射地按住她的手。

温润的眼眸里漾着坚定的光芒，让骆少川看得怔怔出神，缓缓地收回自己的手。缘结神的指尖从手腕处划过，似是牵引着一根无形的线，最终将线合握在自己的掌心。

缘结神“红线既断，缘分已止。”

明明什么也没看见，但是在缘结神松开手的瞬间，心脏没由来地刺痛一下，那一刻骆少川知道他已经释然地和他爸作了最终的道别。

逝者不可追，他所能做的就是做好他自己，不负那份殷切的期望。

放下心中对于父亲的悔恨，骆少川也释然了难言的心结，似乎是真的有一根一直牵绊着他的线被斩断。

骆少川“你怎么看着比我还伤心的样子。”

缘结神整天笑意盈盈的样子，骆少川乍见她紧促着眉眼，一本正经地黯然伤神模样倒觉得有点不适应。

缘结神深深地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看看自己的双手

缘结神“本大人是结缘之神，却要亲手斩断缘分怎么想也是件悲伤的事情，感觉我的力量又少了几分。”

骆少川“那你怎么还大半夜跑来这里？”

缘结神“因为你在被这份缘分困扰啊，如果缘分不能让人快乐幸福，那就只能称作孽缘而已。”

骆少川宠溺一笑，似是晨光刺破云翳，

骆少川“之前觉得你还挺聪明的，现在听着怎么还有点傻气啊？”

那只不知跑去何处的小黑猫又慢悠悠地摔着尾巴，迈着步子走了回来，缘结神拾起地上的橘子准备跟它一起离开。

骆少川“等会！”

缘结神“还有什么事吗？”

骆少川怔愣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只是不想让她这样离开而已，骆少川顺势找了个绅士的借口，

骆少川“你一个小姑娘走夜路不安全，我送送你。”

骆少川把缘结神怀里的橘子都抱过来，

骆少川“对了，之前我爸的案子请你帮忙，说好要付你报酬的，你想要多少？”

骆少川财大气粗，给了缘结神一个随意开价的机会，缘结神果然来了精神，掰着手指给他数，

缘结神“黄岩的蜜桔、莆田的龙眼、祥禾饽饽铺的枣泥糕、福源馆山楂饼……”

骆少川“你这说的都是供品吧？”

缘结神“这些都是可都是城北财神庙里最上等的供奉，等我的神社修缮完工也要摆上这些。”

骆少川敏锐地抓住了缘结神话里的关键点，

骆少川“神仙都是受人供奉的香火，你怎么什么都要自掏腰包，还打肿脸充胖子给自己装点门面。”

缘结神握拳抵唇，掩饰性地咳嗽一下，

缘结神“可是你虔诚地祈求，本大人才允许你献上供奉的，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夜色愈浓，风雪又起，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