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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皓衣行:太虚幻镜(锦玉衍生)

(186)

  墨燃不再言语,木烟离便命一名弟子上前取了墨燃的一点鲜血,抹在刻了“功善德”三个小篆的珍珑砝码上,用来测量他的功德。

  将砝码掷入天秤中,天秤在缓缓浮移,除了墨燃,所有人都在注视着那一杆金色的指针,指针踽踽挪动着,一点一点,却出不了“粉碎魂魄”的圈子。

  薛蒙握着膝头搁着的龙城弯刀,盯着那天秤,脸色极其难看,他尽量让自己腰杆挺直,微微发着抖,此刻掌心比龙城玄铁还要冰冷。

  木烟离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地望着金色法秤,那移动的指针越来越慢,将将要挪出“粉碎魂魄”那片领域时,她却在下一刻拂开衣袖,淡淡道:“好了,看来大局已……”

  “还在动……”薛蒙说话了,他瞪着她,尽管嗓音颤抖得厉害,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指针还在动。”

  木烟离道:“快停了。”

  “那就等它停。”薛蒙固执道,与木烟离视线相对,过了一会儿,她面上浮起一丝清冷而嘲讽的笑意:“好,那就等它停。”

  日头毒烈,烤得砂石地面蒙蒙浮起一层灰烟,所有人都望着天秤的指针,等着它停落。

  可奇怪的是,那指针过了许久也不见安定,似乎是拿捏不准应当对墨微雨如何决断,犹豫不决地摇晃着,而后又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往减罪的地方倾斜。

  木烟离似乎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她不再吭声,鹅黄衣摆委地,静静等待着神武天秤的判决。

  薛蒙紧紧盯着那一根针,指节泛白,仿佛即将仲裁的不是墨微雨一个人的性命,而是仲裁他与他的这些年里,从轻慢到嫌恶,再到接受,最后到认同……他不知道究竟是一开始的疏冷错了,还是后来的那一声“哥”,错到离谱?

  茫茫无依的心里在盯着那根针时,只有一个盼头,还差一点,别停落,继续往前走一些,那家伙再怎么错,也碎去灵核退了千军万马,怎么能被处以极刑?!怎么能粉碎他的魂灵?!

  上苍好像听到了薛蒙强烈的执念,指针过了“粉碎魂魄”,很好,一点,再一点,在即将移出另一片领域时,指针停住了,只差一点,尖端还是颤悠悠地指着“生挖灵核”四个大字的边缘,那是对墨宗师最后的审判。

  台下是浩浩荡荡的看客,台上是十大门派,天音阁依旧留有儒风门的旧席位,那里孤零零坐着一身黑衣的叶忘昔,她背着南宫驷的布箭囊,膝头卧着瑙白金,面容憔悴,但清醒的目光一直看着这审判上台的一切。

  木烟离身上潋滟着金色暖光的华袍,瞧上去极为公正冷血,整个人却比霜雪更清冷,她面无表情地宣布:“青天有烟,明镜高悬,天音阁功过相判,不曾徇私舞弊,不曾留有偏颇,不曾故意刁难。判,墨燃墨微雨,生挖灵核之刑法,明示三日,敬告天下,若无异议,三日后——”

  薛蒙一直闭目隐忍,此刻却终是坐不住了,“我有异议——”他倏忽起身,银蓝轻甲闪着光辉:“不必等到三日后,我现在就有异议。”

  下面哗然更盛,那些修士愤怒咆哮着什么薛正雍父子与墨燃十有八九是一伙的,应该一并审问,更有甚者说死生之巅是魔窟,珍珑棋降世都没杀死他们多少人,赶紧闭派吧!

  薛蒙气得脸色铁青,却不得不用尽浑身气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

  木烟离自然也都听到了,但她充耳不闻,只淡淡道:“小薛公子有什么话想说,我洗耳恭听。”

  薛蒙张了张嘴正欲言语,王夫人心中十分担忧,悄悄拉他:“蒙儿,还有三日,我们从长计议……”

  薛蒙没有理会母亲的话,他直直盯着木烟离看了一会儿,又转去看秤,目光落到远处刑台之上的墨燃,他蓦地眼睛一颤,像是被风吹皱了波澜,若明若暗:“他已经……没有灵核了。”

  木烟离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薛蒙忽然激动起来,回眸望着她:“在死生之巅救了你,退了棋子的人,难道不是他吗!木阁主,我想知道你要如何行刑?他的灵核已经碎了!你们还要做什么?挖出他的心吗?”他的眼中含着水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生挖灵核,生挖灵核……没有灵核了,你们是不是就要他的命!”

  木烟离眯起眼睛:“天音阁自有天意阁的办法。”

  “既然三日后便要行刑,阁主有什么办法,不妨在此一并说清楚。”忽然一个微哑的嗓音响起,众人举目望去,见说话的人是叶忘昔,立刻就有人怒斥道:“叶忘昔,你有什么资格开口?你算什么东西?”

  更有人窃窃私语:“仗着有白夭夭和姜曦给她撑腰,仗着南宫驷拿死换回儒风门清白,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样的大场合,一介无名女流这样质问天音阁主,她也配!”

  叶忘昔对此皆是置之不理,直到有先前与南宫家结怨的人朝她大声说道:“叶忘昔,儒风门已经亡了,你一个人坐在那边,就真以为自己是儒风门的掌门了?”

  叶忘昔抱着怀中鸣鸣直叫还未恢复灵力的瑙白金,孑然一身立在原处,不怒也不吵,等那些或愤怒或讥嘲的声音渐渐平复,她说道:“儒风门暗城统领还在,亡不亡,不是你们说了算。”

  “你——”那人语塞,叶忘昔不愿与旁人多费口舌,一双眸子望向木烟离:“还请阁主明示。”

  木烟离道:“世间并非没有重塑灵核之法,灵核破碎,碎片仍在心腔,所谓生挖灵核,自然不必苛求灵核完整。只需施法将灵核碎片尽数挖出即可,天音阁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闻言,薛蒙面色如纸:“挖尽灵核碎片?!”

  薛正雍也站了起来,阴云密布:“那要挖几次?五次?十次?”他虎目怒睁,鬓发摻霜:“生挖灵核损及心脏,一次已是极痛,若是碎成百片千片呢?木烟离,亏你说得出口——他若撑不过去便死了!你这根本就是在凌迟他!那还不如直接要了他性命!”

  木烟离淡漠地:“若真成碎成那样,也是他自己的命,怨不得天音阁。”

  薛正雍哑然了。

  命?什么都是命!他忽然觉得很荒唐!

  因为命,他误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侄儿养大,他给了他家人、师父;给了他一个栖身之所、一个家,可这个孩子原本的命运是怎么样的?

  私生弃子,从小食不果腹,跟着母亲乞讨卖艺为生,母亲死了,他一个瘦弱伶仃的幼童拖着日料腐烂的尸体,在乱葬岗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童年,挨过无数次打骂,被关过狗笼,被诬陷入狱……都是活生生的人,怎能心生不恨!怎能超脱释然!

  谁都期望这世道是公平的,可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命运原本就注定充满了不公,当命运把不公倾到在那些最底层的人身上,一个调价令就可以轻易夺走他们身边亲人的性命……

  那个时候,公正在哪里!公平在哪里!

  墨燃纵使做错过,纵使不是他的骨肉血亲,纵使被命运捉弄……思及如此,他也还是心疼的。

  薛正雍闭上眼睛,喃喃道:“太残忍了,神武天秤恐怕根本没有把灵核破碎这种情况考量进去……几百次,木烟离!”他掀起眼帘,声音在发抖:“你是要拿锥子,剜刺他的心脏几百次啊!”

  全场沉寂,天地间一片清朗,天音阁的一切也是严谨的,公正的,一丝不苟。

  薛正雍仰起脸,望着叆叇云层缓缓流曳而过:“如今他是罪有所偿了,他欠这世道的,也总该还清了吧。”

  起风了,他的声音蓦地哽咽:“可是这世道欠他的呢……有人还给他吗……”

  公审最终还是结束了,遵循天音阁神武之秤的审判,已是修真界千年来的古制,即便有人发声,有人申辩,依旧改变不了结果,没有人可以逃脱,墨燃自然也不能幸免。

  清场之后,墨燃被押解至天音阁外的忏罪台,法器捆缚,结界笼罩,侍卫伫立,他将跪在这里三天三夜,接受过路之人的讥嘲、唾骂,直到生挖灵核的那一天,是为公示。

  天音阁宾客厢房内,薛蒙坐不住起身想出去看看墨燃,却被王夫人拉住:“别去忏罪台。”

  “为什么?!!”薛蒙不能理解:“我就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

  “你没见今日有多少人责令我们散派么!”王夫人平日里难得坚定,此刻却不容置否地摇了摇头:“玉衡和小白不知所踪,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是死是活。而死生之巅眼下自身难保,你父子二人更需得冷静,千万不可再出挑,否则一旦死生之巅有恙,岂不是连最后的退路都断绝了,那到时燃儿怎么办。”

  薛蒙茫茫然地:“可是万一有人去斗他,围着他骂呢?那天明明就是墨燃自碎灵核联合圣女庙的结界救了大家,那些人有的都没经历过那天的灾劫,没看到过那天的情况,凭什么只因一面之词就要这样对待他!”

  只能说他的想法太纯澈了,但王夫人清楚,薛正雍也明白。

  天音阁是修真界最公正的殿堂,某些势力历经岁月洗练,屹立千百年,一旦被定性就极少有人会去思考反驳它的公正性,就算有这样的声音也会被轻易掩盖过去。

  墨燃因为被认定是罪人,自然而然的,谁都是凌辱他,唾骂他,众人只会拍手称快,觉得这是在惩恶扬善,谁要敢为其发声求情,那便是同党,合该被押上台一并惩处。

  傍晚时分,天开始下起小雨。

  忏悔台没有遮掩,墨燃跪在迷蒙雨雾中,雨丝贴合着他闭目的脸,人潮涌动,雨水也浇不熄这一场热闹。

  此时修士们都已散去,留在此处的都是些不明事理的普通百姓,这些上修界的居民不修真,并不知道先前发生的种种变故,但人都爱看免费的热闹,他们撑着油纸伞,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在雨中被捆缚着的男人。

  白日里,他们的看台离得远,根本瞧不清墨燃的相貌,但在忏悔台公示时,这些百姓们就都可以走近观看,其中不乏有姑娘家低声诧异这人皮相居然长得还不赖,可惜内心险恶;亦有父母携子特意赶来围观,迂腐酸唧的教书先生指着墨燃对自己的孩子因材说教,孩子就噙着手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墨燃看,似懂非懂。

  夜深了,人群渐渐稀疏,各自散去。

  三更天时,细雨变成了大雨,街上再无一人。

  一夜过去,破晓时分,有小贩冒着风雨推车赶早市,墨燃此刻半寐半醒,昏昏沉沉,耳畔听到车轮轱辘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以及小贩吃力而沉重的喘息,意识飘忽的他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幼时乞讨的岁月。

  微微睁开眼,眸子失焦,反射性本能地想过去搭把手帮助那个疲惫的小贩,却发现自己站不起来,过了好久他才想起,自己如今是天音阁钦定的罪人。

  静谧的雨夜里,墨燃看着那个为生计奔波追逐着油布遮盖一车货物的小贩,想到了自己母亲为了一个铜板在刀尖上赤足舔血舞动的往事,他觉得很难受,他很想帮他。

  那些天音阁弟子伫立在旁边,站姿如松柏笔直,是天音阁最为肃穆庄严的做派,明明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想过上前去帮那个小贩一把,纹丝不动,身心如磐石。

  当那个小贩攥到被风吹走的油布,人也到了墨燃跟前,他车上的东西已被雨淋坏,情绪差到极点,抬头猛地察觉墨燃在看自己,便咬牙切齿地瞪向他,嘴里骂骂咧咧地朝墨燃脸上狠狠啐了口浓痰,还觉不解气,又拾起几块石子朝他身上砸过来。

  天音阁的小弟子们很早已司空见惯,私下里常笑嘻嘻地以此为乐,美其名曰体谅百姓的情绪,便不常拦着。

  几块石子砸在身上脸上,并不疼,但见墨燃却还是微微地在颤抖、痛苦,小贩心里多少出了一些恶气,转身盖上油布推着自己的板车行远了。

  天地间一片夜雾苍茫,滂沱大雨冲去了小贩啐落的浓痰,亦将许许多多的污渍冲刷殆尽,天也跟着亮了起来。

  天音阁陆续有修士出城门,路过墨燃身边时或视若无睹,或嫌弃鄙弃……忽有一双黑色靴子停在了墨燃跟前,一把伞倾落,遮住了淅淅沥沥的雨幕。

  墨燃在寐没有觉察,直到听见旁边有人在争执没有阁主命令,旁人不可动忏悔台分毫,另一个温雅沉和的语气仍在坚持道:“行刑日还没到,你们不该如此对他。”

  睁开眼,他迷迷糊糊看到了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不,是女子,是叶忘昔,她今日竟奇迹般的着了一件黑衫罗裙,脸上的轮廓流露出几分女儿家的柔美。

  “我们怎么对他了?”有人皱起眉:“叶姑娘讲话要负责任,天音阁按规矩办事,是上苍看不惯他要下这场雨,不是我们加给他的惩罚。”

  叶忘昔眼中闪着愠怒:“这还不是惩罚,一整夜!昨晚一整夜你们就让他这样淋着?要不是我今天看到……”

  周围有人围了过来,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更有几个女修冲叶忘昔翻白眼,相互低语贬俗,有些人心里脏,眼里看什么都是脏的。

  碧潭庄的甄淙明带着一群师弟路过时听到动静,他侧目望向台上的一男一女,想到之前墨燃与白夭夭对门派的援助,内心复杂,私下过去与天音阁那几个小弟子交涉了几句,他们收了些好处,也就不再多加制止叶忘昔的行为。

  

  忏悔台上,墨燃抬眸看了叶忘昔一眼,第一次想开口说话无奈发不出声,他只得又咽了咽,而后才沙哑唤道:“叶姑娘……你走吧……别站在这里了,对你不好。”

  

  “你醒了。”叶忘昔低下头,模样温和而端雅,她没有离开,手上带了一壶温水,俯身一面夹着伞,一面解开壶口,“喝点东西……”

  

  伞斜了,有大半雨水都淋在她身上,叶忘昔给墨燃喂了一些温水,借着这个动作,她趁机轻声叮嘱墨燃:“我昨晚收到了白姑娘的密音传讯,她与楚宗师这段时间的确遇到一些麻烦,听说了你的事,特意让我转告你,待她那边事了便赶来救你,最迟行刑当日,让你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咬紧牙关坚持活下去,可别真死了,到时还得替你报仇收尸,麻烦。”

  “……”这确是小白那厮会说的话,墨燃默了默,低声道:“……那个混蛋怎么不自己交代我?”语气闷闷不乐,话里话外隐约流露着几分委屈。

  

  然而也幸好,师尊和小白是平安的。

  

  “……白姑娘的用意,我也不甚明白。”叶忘昔拿着水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而后又说起薛蒙:“他被他爹娘拦着来不了。你们玉衡师徒一门之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帮着我与阿驷,更何况阿驷和白姑娘有师徒之名,你亦是他师伯。如今哪怕无人向着你,我也会帮你。”

  

  女子面容英气而秀美,神情寡淡而坚定,她说:“我就在这里,给你撑着伞。”

  

  叶忘昔言出必践,果然就这样立在墨燃身旁,天音阁不让打开结界,她就掌一把伞,微微倾斜,替墨燃挡雨,看热闹的人一波来了一波又走,完全不在意周围那些心思龌龊的流言蜚语。

  

  三言两语就说到了墨燃的生母段衣寒,有人阴阳怪气污言秽语,有人自视清高嗤之以鼻,这些话墨燃听来初时怒极,后又无力。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着早已去世的母亲,那个临死前还叮嘱他“要报恩,不要记仇”的女人,被眼前这一张张漆黑唇齿嚼烂,贬低,变得体无完肤,龌龊不堪。

  

  悠悠众口堵不住,叶忘昔忍耐良久,终于也忍耐不了,她往前一步,欲与台下之人争论,但墨燃低沉地唤住她:“别跟他们浪费唇舌,没用的。”

  叶忘昔回到他身边,这时雨势渐停,她的伞依旧没收,好像这一把单薄的油纸伞能挡住些什么似的。

  

  墨燃抬眸看了她一眼,半晌,他沙哑道:“你别在这里陪我了,叶忘昔,你若是信我……便回天音阁内去寻薛蒙,找到死生之巅的人……跟他们说……”

  

  他睫毛簌簌,说话气力不足,只得停缓了一会儿,又接着道:“跟他们说……设法尽快找到华碧楠,第一禁术是真的被解开了,要早做提防……我是挡下了第一次进攻,但可能还会有第二次……小白和我师尊又不在,叶姑娘……求你信我……”

  

  最后,叶忘昔点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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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大概率是:引渡江海,水漫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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