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如兰，思之可追（81）

他扬手一指金凌，低低吼道：“你惚仇怨，早已不是国仇家恨，而是他欺你负你，是他今世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

温慕深吸口气，将一腔愤怒勉强压制在胸腔内，思忖半响，侧目道：“当初你烟硝魂散，残魄逗留末钧山，却满心建这结界，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你不看的后因我替你看了，你不知道的结果我也全数知道。”

“有些话我不想说，是因为我也没有那等魄力肚量，为仇人辩白讨饶。可我今日便做次好人，实话告诉了你，免得你以后知道真相，思及今日悔不当初。”

他声音陡然降了下来，前尘往事扑面而来。

“世人只道兰陵的小公子福厚命薄，未及二十岁便仙逝，引得金江两家大乱。可是你知为何，你在这黄泉结界内等了二十四年，他却只是刚及冠的模样？”

温慕灼灼看他，道：“温苑，你知道他第一世是怎么死的吗？”

温苑闻言肩头一颤，不知为何生理性的想要逃离，脚步却一动不动。

温慕心中突觉无比痛快，向他紧逼了一步，一字一句的道：“抑郁成疾，自杀身亡。”

“夷陵，乱葬岗。”

“你死之后，他被强行抹掉记忆。后来不知缘由又想了起来，去眉山拜过虞紫鸢与江枫眠后折身进了夷陵。”

“阿苑，他心伤到什么地步，才有勇气入那尸魂遍野，怨气滔天的乱葬岗。”

“魏无羡被困于此三个月，受尽折磨炼成鬼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待了多久？

温苑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

温慕声音轻，却一字不落，尽数传进脑海中。

他低低笑笑，声音三分戏谑七分不忍，道:“六年，整整六年。”

“直到你结界练成，强行扭转乾坤，他才离开乱葬岗，重新入到轮回。”

温苑并未表现出太大的震撼，神情未变，身影未动，只手肩轻颤不止。

温慕只以为他不信，扫眼床榻上的人,转身道：“我话至此，你信与否，往后如何。都不关我事.我也决不再管。”

【你知道他第一世是怎么死的吗？

抑郁成疾，自杀身亡。

你知道他死在了什么地方吗？

夷陵，乱葬岗。】

话一出，宛若晴天霹雳，江澄心中一紧，扭转过头，猩红着眼睛问道：“魏无羡.......葬岗，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魏无羡被困于此三个月，受尽折磨练成鬼道。】

那是什么地方，仿佛满天鬼煞袭来，要将他撕成碎片。

意识模糊消散，眼眸颜色渐变，蓝忘机忙将手掌覆到他掌心,两手紧紧交握。

即便一言不发，那动作也胜过千言万语。江澄低垂下眼睫，周遭怒气急敛。

【你知道他在哪里待了多久？六年，整整六年。】

温苑在他床头守了许久，直到他转醒那刻才离开。

再见他时，已经是七天以后，他仍旧静躺在床上，曾清明澄澈的眼睛木木睁着，仿佛世间万物，无一处能挽留住

他。

温苑将手中瓷盘放在床旁桌案，轻轻将他扶了起来。

二十余年，他朝吸阳暮饮露，再没动过尘间烟火。找了多日才摘来盛放的雪梅，碾碎成泥混在了绵软的甜豆沙里,

外头包裹一层糯软的米浆，做了两个顶好看的糯米丸子来。

他两指小心翼翼掐了一个白胖子，抵到金凌面前。

金凌动作缓慢，却乖巧抬起恍若千斤重的手臂，勉力捧着送到嘴边，牙齿凑上去轻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