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如兰，思之可追（63）

兰陵。

他站在门外等了许久，从炎炎午后等到日落西山，朦胧小雨淅淅沥沥打湿了他的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

一门之隔，太多人进进出出，唯有他不敢进去看看那人。今日来了许多人，江家家主江澄与魏无羡，蓝家家主蓝曦臣与蓝忘机，甚至聂家前任家主聂明玦都到了。

从末钧山初相见算起，他们相识太久，金凌讥诮却善良，平日幼稚的跟个小孩子一样，捧着个寻常百姓家都吃得起的糯米丸子就能乐呵呵的啃半天，后来去了温家，又一直处于被排挤的地位。

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这人是天选之子，被各家各地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宠儿。

金家人来的最迟，他那一身白袍红纹在金家一片奢靡中显得尤为扎眼。金子轩看他一眼，神色复杂，随即搀扶近乎哭晕过去的江厌离进了房间。

金光瑶倒没有想象中的伤心，眉眼间只带了点震惊之色。金凌屋内人已够多，他并未进去，金光瑶倒没有想象中的伤心，眉眼间只带了点

展惊之巴。立皮佺内人口够多，他升不进云，走到温苑身侧，道：“在下有些话，想同温公子谈谈。”

温苑本无心前去，但这人是金凌的叔叔，他没法拒绝，只点点头，跟了上去。

“阿凌被我们宠坏了，脾气是骄纵了些。”金光瑶取了个青花瓷杯，杯沿儿滚了薄薄一层金边，淡褐色茶水缓缓流入时，那金边遇水折射出耀眼的光来，当真是兰陵金氏，一如既往的奢华。

温苑自然听得出金光瑶话里话外的责怪，垂首道：“金凌他……很好。是我的错。”

金光瑶将滚烫的茶水杯抵到他手里，轻笑道：“你的错？据我所知，阿凌在温家受尽苛待，可温公子却对阿凌偏袒照顾，还因此被温宗主责罚

了？”

温苑紧握住茶杯，任由那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手心，久久不言语。

“前几日，温若寒屠了温州杨氏一族，私建监察寮之事，温公子可知晓了？”金光瑶没再强逼，换个话题问道。

温苑仍旧蹙眉不语。

此事他自然知道，当初温若寒有此想法，欲在退位之际进一步扩大温家。

温州杨氏乃江南一带除姑苏蓝氏外最大的仙门，位于南方繁茂之地，是统领南方最好的地界。

温苑几次三番劝诫，他们温家在外本就不讨好，若是贸然屠了杨氏，怕更是惹得天怒人怨，声名狼藉了。

奈何温若寒铁了心要重振温家鼎盛，在温苑与温慕夜猎之际，挥兵南下，一夜之间灭了温州。

金光瑶拂袖转身坐下，又道：“温公子心地良善，我想，该是温若寒等人不同的。

温苑蓦然抬头，目光暗沉几分，答道：“温苑父母早亡，自小被家主抚养长大，家主待我如父。我虽心悦阿凌，也断不会忘恩负义，做出背叛温家之事。金宗主不必多言了。”

“父母早亡，待你如父？”金光瑶嗤笑一声,道：“你可知你父母为何早亡？又知温若寒为何将你养在身边？”

温苑抿唇看他，胸口如被堵了一块巨石，摇摇欲碎，将他压死在深渊里头。

“据我所知，你七岁那年，随温若寒长子温旭夜猎，独自斩杀一千年邪祟，展现出天赋异禀，异于常人的灵力。”

“后来温若寒便对你多加照付。九岁时，温旭夜猎意外身亡。后你父母也不知缘由突然暴毙，你便跟随了温若寒。温若寒近乎将毕生绝学均传授于你，望你继承温家，历任下一任家主之位。

“温公子聪颖，其余的，便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温苑抬头看他，沉声道：“你不过凭空猜测，有何证据？”

金光瑶手指轻扣桌面，坦然道：“无证无据，你若不信，回去问问温若寒便是了。

金光瑶毕竟一届宗主，若无根据，断不会满口胡谬。他既敢在自己面前直呼温若寒大名，语气极为不敬，怕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温苑一时有些慌乱，手指蜷缩在背后,满眼不知所措。他虽成熟稳重，到底是个不过二十岁的孩子，实在无法接受掩藏于幕布下的黑暗现实。

他跌撞离开兰陵，连金凌都没心思去看上一眼。

金麟台。

“话已至此，各位作何打算？”金光瑶位于高座，环视一圈后问道。

魏无羡拍桌而起，道：“温氏作恶多端，早就该连根铲了。”

江澄原本心中多思量，如今看自己宝贝外甥重伤在榻，也顾不得维护多年的周全，蹙眉应和道：“温氏不除，早晚酿成祸端。”

聂明玦更是个暴脾气的，早便看温若寒不顺眼了，声音低沉却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表态道：“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反了那温家。”

他虽是清河聂氏前任家主，但聂怀桑性子温吞，聂家大事还是他在后方做主。

聂明玦发了话，金光瑶心中一块巨石便落了地，看向蓝曦臣，不自觉软了声音，问道：“二哥呢，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