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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陆铭与父亲争吵离家住校

爱如夜半汽笛

父亲在人群中逗留了许久,随后将温以沫塞进门卫值班室,警告她不许再乱跑乱看,自己去找老板。可她的双腿还是不听使唤地朝陆铭的方向跑了去。

那时候人群已经渐渐散去,唏嘘声尤未停歇,陆铭任他姑姑撕扯谩骂,只跪在原地不肯起来。雨水打湿的发帖在他额间与侧脸,清冷悲切得让温以沫很想陪着他哭。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无声看着陆铭,看着他终于站起身将父母送上灵车,看着他关闭车门的一霎蓦然回头,与她的视线不期然相撞,转瞬跌入寂冷谷底。

虽然两人并不相识,但温以沫还是为他感到深深地同情和难过。

直至父亲忙完,带着她一同沉默着回家。

温以沫这个年少无知且从未经过风浪的小姑娘,只知道为陌生人陆铭的遭遇兀自神伤,却没料想到,父亲当晚会彻夜未眠,着手撰写关于这件事的新闻稿。

第二天一早,陆铭一家人,便彻底轰动了全城。

温以沫惊愕地捏着这份报纸,心底五味陈杂。可她更没有想到,在政府成立调查小组后,父亲会领了报社的专题任务,对这件事进行后续系列的探讨。

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的过程里,父亲采访了陆庭深夫妇的工友和同乡,邻居和亲人,也采访了陆铭的老师和同学,试图从人伦道德为着手,一层一层挖掘这个平凡家庭背后的每 一寸故事。

父亲从陆庭深夫妇自四川老家私奔出逃,相互扶持着生活了二十多年仍未曾领取结婚证的过去,打探到陆庭深夫妻老来得子,对儿子过分呵护有求必应,哪怕狠心借钱也要供陆铭上音乐班的细节;从陆庭深沉默寡言,工作效率偏低,得出了常常加班加点,是为了弥补自己技术不过硬的结论;甚至还轻易曝光了陆庭深本人因长期劳累,患上肺癌的私人秘密....

这一件又一件毫不相干的八卦轶闻,都被化成铅字贴在了供人视娱的报纸版面上,成为城里人茶余饭后唏嘘感慨的谈资。

不堪舆论重负的陆铭,还是来找了父亲。

温以沫亲眼见陆铭等在她家小区外,堵住匆匆赶去上班的她的父亲,声声质问:“你凭什么肆无忌惮地曝光别人的隐私,凭什么瞎猜别人的人生!”

“谁说我是瞎猜,我所写的一字一句都经过了采访有理有据得很!”

父亲甩开他的手径直上了车,根本没有听取陆铭渴望他停止报道这件事的诉求。

而那一刻温以沫真的好难过,她看着风口浪尖上的陆铭,那个明明还很稚嫩的少年,此刻蹲在人潮来往的街角,抱着头无助地哭泣,周遭是形形色色的路人,擦肩时只凉薄地窥探他一眼,再没谁肯给他半点依靠和宽慰。

她踟蹰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陆铭受了惊吓般向后一躲, 忽地抬起头戒备地问了声:“你是谁?”

她尚未来得及开口,陆铭就已然狼狈逃离,溃不成军。

那之后,她的情绪不由自主地随着每一日的报道而喜怒。她为父亲日渐尖锐的表述与立场而感到急切不安,也为陆铭日渐困顿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

她尚兀自焦灼,却在一次放学等父亲回家的途中,偶然撞破了父亲与工地老板的会见!她就站在马路对面,看着父亲被老板“迎”进了车里,她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父亲下车之后手里多了一个包装鼓鼓的文件袋。

温以沫努力地在心底替父亲辩解,却一遍遍想起如今他正是持续挖掘别人痛楚的道德猛士,他越是曝光陆铭家的负面细节,與论又工地老板的关注度与声讨就会越小……

温以沫不敢去揣测那鼓鼓鼓的文件袋里到底是什么?

晚上,她终是没有忍住,拿着报纸去试探父亲:“您这样写出别人的隐私,让人死不得宁,生不得安,真的好吗?”

父亲当时在赶稿,不耐烦地赶她出书房:“这是工作,我有得选择吗?况且我写的都是事实。”

“接见工地老板,也是没得选的工作?”

或许是温以沫的尖锐,或许是她戳破了什么,父亲突然暴躁着将她手中的报纸撕碎,冲她吼道:“我在外面辛辛苦苦绞尽脑汁跟人家抢新闻挣稿费为的是谁!你在家舒舒服服地当大小姐,你到底是以什么立场来声伐我?温以沫,你就是我多余养的白眼狼!”

她无言以驳,却又无可认同,只能歇斯底里地爆发自己的情绪。温以沫与父亲在家的剑拔弩张,母亲实在受不了,索性将她赶去学校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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