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我和陈⼩梨完美地号召那⼗数位警官,将⿊帮⼤佬逮捕了。
逮捕后,已是深夜。
我说:要来不及了。
陈⼩梨果断说:我们打⻋去。
我们打了⼀辆⻋,前往海边公墓。
⻋上,陈⼩梨忽然问:今天过后,你还会来找我吗?
我说:不然呢?咱俩也算是⾰命友谊了吧?
陈⼩梨笑着说:好。那我们拉钩。
我有些讶异,这不是陈⼩梨的性格。
印象⾥,她⼀直是激情四射的⼥孩,倔强执拗,⼏乎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画⻛。
但我还是伸出了⼿。
我说:拉钩,上吊,⼀百年,不许变。
轰隆隆。
滚⽯再次出现了。
我忽然回忆起来,在新闻中,第⼀次的⼭体滚⽯之后,还有⼀次余震。
我说:刹⻋!
显然,司机也没有意识到这次的余震,即便踩了刹⻋,还是直直撞上了⼭⽯。
⻋体翻滚,我们被撞向公路旁的⼤海之中。猛烈撞击下,我余光瞥⻅,鲜⾎正在涌进来的海⽔中漂浮。
⻋已经沉没,司机也已去世。
海⽔仍未灌满⻋厢,我去拉陈⼩梨,结果陈⼩梨却拽住了我的⼿。
⼀块尖锐的⽯头,穿透了她的腹部。鲜⾎正在流出。
陈⼩梨说:陈⼩花,我知道你的名字。
我说:为什么还有⼼思去查我的名字啊!
陈⼩梨说:陈⼩花,你要带着我的那份好好的活下去。快去,⻅到你兄弟的那块墓碑,完成你的愿望,就⼀定能活下去。
我说:⼲嘛那么悲壮?淹死就淹死吧,我们还可以重来。
陈⼩梨却留下了泪⽔,她说:没有机会了,对不起,陈⼩花,对不起。
陈⼩梨说,那些数字,不是她⾃⼰画上的,⽽是每⼀次回到同⼀天后,都会出现在她⼿臂上的。
陈⼩梨说,那些数字,就是我们的死亡倒计时,300 天,300 次的机会,如果我们还不能逃脱这⼀天,就只能应该彼此本该死亡的那个结局。
陈⼩梨嘶哑着嗓⼦,说:出去啊!陈⼩花!
陈⼩梨掏出⼿枪。
砰!
击碎了⻋后的玻璃。
陈⼩梨说:出去啊!出去!带着我的那份,活下去啊陈⼩花!
我试图捂住陈⼩梨的伤⼝,却⽆法阻挡鲜⾎的流出。
我只能⽆⼒地嘶喊道:陈⼩梨!
陈⼩梨胳膊上,那个「1」正在缓慢消失。
陈⼩梨呈现出了我从未⻅过的愤怒,她双⼿⽤尽了最后⼀丝⼒⽓,推着我。
海⽔已经淹没了整座⻋辆,在这样的⽔压下,我仍能感受到⼀个⼥孩推开我的⼒量。
那是怎样强⼤的⼀种⼒量?
我说:⼀起出去好吗?陈⼩梨!
喊出来,却只能成为⽔中的泡泡。
⽽陈⼩梨推着,⽤⼒地推着,也⼀直张嘴喊着什么。
我知道,她在喊着:出去啊!出去!出去!
不知道海⽔淹没了我,还是泪⽔淹没了我。
我借着陈⼩梨的⼒量,向外爬去。
我回头望去,陈⼩梨露出欣慰⼜阳光的笑容。
冰冷的海⽔中,她笑得很温暖。
她还在说着:出去吧。出去。
然后我转过头,是⼀⽚光明。
⼀个⽩⾊的⼈,在⽩⾊的光下,说:出来啊!出来!
我眨了眨眼睛,看清了那个⼈。
那是⼀个⼤夫。
这是在产房之中。
我说:⼤夫,救⼀下陈⼩梨啊!
我说出⼝,却变成了哭声。
我回过头,在⼀⽚鲜⾎中,⼀双⼩⼩的⼿,失去了⼒量,垂了下来。
我想起,⽗亲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般来说,婴⼉出⽣,不是先出来头就是先出来脚,结果医⽣说,那个婴⼉,却是双⼿先要出来的。
我说:陈⼩梨。
原来没有什么兄弟。
原来你就是我的妹妹。
⼀个本来⽣⻰活⻁、激情四射的⼗⼋岁⼥孩。
我很想哭。
事实上,我也只能哭。
医⽣说:他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