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岛上的风沾着腥咸的味道阵阵飘在两人周边,安宁听到胸腔深处咚咚有力的心跳。既然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便不会再留半分的心软。——领子陡然发紧,愕然睁眼,丁程鑫揪着她的领子,步伐带着不耐烦,大步流星的向前面等待多时的直升机走去,他的声音逆着风传到耳朵里。
丁程鑫你倒是忘记了你的本事都是谁教的了,跟我玩激将法。哼!可笑。
丁程鑫我既然承诺过她会留你一命,就是阎王殿也别想从我手中拿人。至于当年的事情,我保证,她和十二年前一样,不会多知道一个字。
直到来到了登机口,丁程鑫放了手,回头的时候,脸上露出一种说不清的笑容,方才的阴佞狠毒全然不见,倒多了抹天真的释然。
丁程鑫你敢跟我赌吗,安宁?
安宁赌注是什么?
她不问赌什么,而是问赌注。仿佛太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一般。
丁程鑫当然是......
丁程鑫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丁程鑫我的命。
安宁在临走前,将经手的一干事务全部交到了覃虞手中,给人事告了长假。她从一开始就做好一去不回的准备,也是从一开始就打算以命换命。沈悠然重重叹口气,也不知道马嘉祺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正想着,前台传出一阵骚动,沈悠然回过头——男人身材因为常年在部队打磨,即使穿着最日常的衣服,也看得出优越的身材比,宽肩窄腰大长腿。才几个月不见,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剑眉斜飞入鬓,眼眶深邃,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有一种让人后背发凉的怵感。
不过张真源仿佛在有意收拢身上的肃杀之气,径自朝沈悠然走过来,手中还提着个熟悉的包装蛋糕盒。
沈悠然将这尊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佛请到了办公室,给他倒了杯水。
沈悠然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真源再不回来,难道和那帮糙老爷们过下半生吗?
这话音一出,沈悠然便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是得了信儿,回来抢媳妇儿来了。
沈悠然咳......这马嘉祺做的决定,如果我知道,铁定拦着他,不能怪我啊......
张真源冷哼一声,没说话。离得近了,沈悠然才发觉他颧骨上的一道细小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划伤,看颜色深浅,刚开始结痂,不由得问道。
沈悠然这次受伤没有?
张真源抿唇,没有说话。他不讲话的时候,身上便有一种紧绷的不怒自威,气场这个东西,真是练出来了拦也拦不住。
沈悠然觉得刚才就应该当做不认识他,扭头就走,让覃虞跟他讲说她不在,也不至于现在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了张真源,沈悠然老是有一种莫名的心虚,难道仅仅只是因为王翠九?
张真源我从北海过来的。
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沈悠然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哦”了一声,往嘴里送水。一口水还没有咽下去,张真源的视线已经投了过来,沈悠然后知后觉,一口水咽了一半喷了一半,指着他,不可置信道。
沈悠然你......你你你从北海......那和小九?
没记错的话,马嘉祺正是将王翠九送到北海执行什么任务去了。
这要是巧合,她就生吞玻璃杯!
沈悠然脑子一转,脸色就变得不甚正经了,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对着他颧骨上的貌似利器又貌似某女的爪子所伤的伤口仔细探究了一番,心中不咸不淡的有了定论。
沈悠然那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张真源又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定是部队待久了,让他的大脑还没有从前线的金戈铁马中杀回这个其乐融融的都市生活中来。
张真源我打算跟嘉祺要了这个人。
一想到在北海她不要命的架势,张真源的心就放不下来。
嗯???
沈悠然生平这么大,第一次领略了什么叫做语不惊人死不休,不在胃里回味捯饬一番,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沈悠然马嘉祺同意了?
张真源目光又放到了她脸上,满目正经,沈悠然心道不好。
张真源他让我来问你。
沈悠然......
果然,昨天才信誓旦旦的向贺峻霖保证过感恩戴德的心,十分没有人性的将王翠九当做讨好人的礼物送了过去,今天张真源就从北海杀了回来......他做不了决定,便将烫手山芋扔给了她。沈悠然的后槽牙又开始隐隐作疼。
沈悠然我觉得吧,你在部队待太久了,有很多很现实的东西还不明白。
沈悠然表面淡定的娓娓道来,实则抓耳挠腮的想托词。
沈悠然就比如,这种事情,人家一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古代,你真把自己当皇亲国戚了,指明要谁,没这个理,事儿不是这么办的。
张真源那该怎么说?
沈悠然你看啊。
见他难得正色求教,沈悠然掰开指头,好为人师道。
沈悠然你喜欢她,对吧?但是你问过她的意见吗?她喜不喜欢你?愿不愿意跟你走?
说着又瞥了眼那道伤口,觉得糟心不已。
张真源脸上有明显的一瞬空白,然后脸上鲜少的露出一种很想压制但是没能成功的惊愕。
张真源她有什么不愿意?
好为人师的沈悠然张口结舌,活似被砸了招牌,眯着眼睛瞧着那细长的伤口,只觉心中暗爽。如果不是这张脸长得实在太招人,她几乎想将‘普信男’三个字贴在他脑门上自个儿发光去。
张真源终于回过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角的讽刺几乎能溢出来。
张真源她不愿意,跟我上什么床?
沈悠然脑子一麻,终于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了,原来过不去的梗在这。
原来他们???沈悠然终于明白和张真源不好沟通的点在哪儿了,倒不是不会说人话,而是不懂得怎么说话,前后全没个铺垫,从来不知道委婉为何物,心思都明明白白摆在脸上,真是不知道他是用怎样九转十八弯的脑子坐镇指挥的?同时,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难讨佳人欢心,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