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怡集团在马嘉祺出来的这几个月只对外宣称是总裁在国外分公司调研考察了,所以近期一干事物全部是由李飞全权打理。李飞将这个月的各部门月季报表递给马嘉祺,总绩点虽然进度不大,但都是呈上升趋势的,没给万怡丢脸。
马嘉祺做的不错。
马嘉祺抬头看了眼李飞。
马嘉祺进步很大。
八个字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能在马嘉祺不在的时候将公司盈利最大化,万以内部找不到第二个人,他不愧是这些年跟着马嘉祺走南闯北的人,阅历,学识,经验,手腕,什么都不缺,如今宠辱不惊的态度看起来都让他整个人更加内敛了不少。
马嘉祺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
马嘉祺已经派人过去了,丁程鑫暂时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李飞终于微微低了低头。
李飞谢总裁。
李飞总裁,你的......为什么不让沈小姐知道?
他们上下级多少年的默契培养出来的,根本不用挑明,马嘉祺就知道他在问什么。
马嘉祺她知道又能怎么样?
李飞可是那一针,是你挡下来的。她有权利知道。
马嘉祺她有知道的权利,我也有不说的权利。李飞,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李飞没有再说话了,没有问,这个是现在最新的款,一旦发作,便是呈几何倍增长的万蚁噬心般的煎熬,不分时候,不分地点,每每发作,就是去了半条命的痛不欲生。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却甘之如饴,值得吗?
梦是光怪陆离的,没有逻辑,却能反应人内心最真实的念想。尽管在折扇的时候沈悠然已经做了个全身检查,但是马嘉祺还是不放心,回家的第二天便带着万般不情愿的沈悠然去医院进行脑科的神经系统的复查。
沈悠然医生,我这两天总是做梦,梦到一些上学时期的经历,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和我撞到头有关系吗?
医生脑震荡的后遗症在前三个月会导致失眠、头晕等症状,甚至有对光线敏感的现象,不过这也是因人而异,比如有的患者在脑震荡后并没有太多的后遗反应,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而有的患者后遗症则可能持续半年、一年甚至就长的时间,是要根据人的体质而定的,把手伸出来——
沈悠然依言照做。诊室内一时很安静,医生的视线微垂,注意力全倾注在有力的脉搏跳动上,眉眼间波澜不惊,好像诊出对面人得了癌症也经不起他心中分毫的涟漪一样的沉静。沈悠然安静的等着,没有看到身后马嘉祺的眸光中闪烁着怎样意味不明的颜色。
医生情绪起伏很大,最近受到了什么打击?
他这样问,却没有等回答。
沈悠然轻咳一声,想到直升机上吐的那口血,不知道这符不符合他所谓“打击”的描述标准。
医生心思太重,思虑过深。
医生思忖道,良久后放开手,在药单上批注着什么。
医生休息不足,饮食作息不规律,脾胃也不好吧?
沈悠然干笑两声,不敢回头看某人的脸色,又听医生道。
医生尽量静养,切忌大喜大怒过于情绪化......
沈悠然这一个多月作息还是很规律的......
沈悠然低着眼睛往回找补了一句。
笔走龙蛇的医生没抬头,将单子撕掉递给她,淡淡的说。
医生思虑不停,便不算休息,夜里多梦就是睡不好的症状。你太敏感了。
说完话音一转。
医生这是几副中药,三个疗程后再过来看看。
马嘉祺让沈悠然在原地等着,然后去药房拿药。沈悠然去卫生间的空荡,马嘉祺拐弯进了电梯。还是刚才的接诊室,还是方才的医生,见到马嘉祺一个人走进来,一点也不惊讶他为什么会倒回来。
医生马总。
马嘉祺她总是梦见过去的人和事,真的和......没有关系吗?
医生当然有。
医生起身说道,口吻不似刚才的平静,细听之下凝着严肃。
医生她不能再拖了,这样只会加剧她记忆的损害,她没受外界的刺激还好,上次撞到头......总之,务必尽快安排接受治疗!
马嘉祺抿唇沉默着,口袋中摸出根烟,放在鼻底轻轻闻了闻,半晌后,抬手问道。
沈悠然如果她真的有一天记忆恢复了会怎么样?
医生记忆恢复当时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一直拖着......
马嘉祺如果一直拖着。
马嘉祺截住他的话。
马嘉祺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医生摘掉了口罩,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场,这会儿竟然因为一个已知的答案生出了几分不忍。
医生好一点的情况会记忆交汇导致错乱,意志不坚定的情况下就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惧怕的、渴望的、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事情会一朝并发,最终精神崩溃......
医生......包括十几年前她母亲的死亡,也会在没有多少理智的情况下和现在的记忆交错纠缠......
然后衍生为无法控制的心魔,再也没有清醒的时刻,最终疯癫的过完下半生。
沈悠然在医院前台等着,见到马嘉祺手中拎着牛皮纸袋包装的药出来,脸上露出了个笑容。
她笑得真好看。马嘉祺心想。她还不知道她体内寄居了什么蓄势待发的怪物,也不知道未来会朝着哪个不既定的方向发展,只是单单这样健康的站在那里,又那样乖的在等着他,马嘉祺看着看着,差点落下泪来。
他走近了,她便挽住他的胳膊哼哼道。
沈悠然这下放心了吧?根本没什么大事嘛。
心口自昨晚起就一直疼到了现在,马嘉祺用力按了按心脏的位置,想要将那股要炸裂开的痛按下去几分。
她更不会知道的是,昨晚在梦魇中,她将醒未醒之余,喊的是谁的名字。好像是很不愉快的经历,眼睛睁开了,意识却未归位,呓语半晌后,又沉沉的瞌上眼皮。
——别离开我,丁程鑫。
没有哪一刻马嘉祺是这样嫉妒的,发疯般的嫉妒。他恨自己没有早几年遇到她,恨在沈悠然最难的那几年里陪在她身边的不是他,恨无力挽回的过去,恨让她记忆受损屡遭迫害的那个人是自己的至亲!
可是所有的恨,所有的无能为力,所有的措手不及都比不上她的一个笑容让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