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4：相似（六）

“讲！”

澹台烬没有说话，他抬眼静静盯着吴公公看了一会儿，忽然微笑冲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呵。”吴内官侧脸轻蔑一笑，“咱家险些忘了，差遣澹台殿下做事，是需要给酬劳的——”

他摸了摸袖子，掏出一只钱袋子，满脸不屑地丢给澹台烬：“多的是赏你的，用心做事，以后好不了你的好处。”

澹台烬接住钱袋子，表情乖觉、温顺又无害。翩然有一瞬间几乎认为这位景国国君之子已被小半辈子的艰难磨弯了骨头，为了能有口饭吃，可以自甘下贱地折腰做吴公公的一条狗。

“晋陵侯世子等当时正在五殿下身边，见五殿下沉迷于叶小姐的画像，久久挪不开眼，他们没有上前调侃打趣，而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些为难之色。”他小声且平静地叙述着。

翩然闻言咋舌：“那几个狗腿子犹犹豫豫的原因分明是怕萧凉今日把澹台烬欺负坏了，待萧凛归来之时不好交差。可他这么一说，却像他们认定萧凉很难和心上人喜结良缘，故而踟蹰不前，不知该如何开口……这小子有一套啊！”

感慨一番后，翩然骤然一愣：“等等，这太监本以为萧凉对叶冰裳有意，但澹台烬这么一打岔，他怕是会觉得萧凉看上了叶夕雾……澹台烬这人心眼忒多，今日表面看起来像是他被这太监逼着去萧凉面前露了回脸，但结果却是，他不仅拿到了钱，误导了姓吴的，还顺手设计了叶夕雾，堪称完美地借刀杀人了一回……”

她越想越深，表情逐渐呆滞：“这太监本来是想让他做什么的呢？我觉得，澹台烬是从头到尾都没准备让他成事的。除此之外，他特地找姓吴的讨要报酬的举动无形间让这太监愈发确定他之所述既为真相。更绝的是，即便这太监找在场其他人去核对，也不能察觉到半点澹台烬的问题——因为事实的确如此，非要挑错，那也是每个人的理解可能有所偏差啊……”

“这人……真是绝了。”

桑酒突然发问：“这些年，你没得罪他吧？”

翩然犹豫片刻，不确定道：“应该吧？”她咬了咬唇，神色略显慌张。

桑酒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小欺负个一两次不是什么大事，没往死里作弄他就行。这小子心眼子多，但还算有原则，只要将来你不再犯，且多给他些好处，他是不会随便对你下手的。毕竟你跟他没有死仇，和你真结怨了他也会嫌麻烦的。”

“你是说……贿赂？”翩然瞳孔地震，“这行吗？”

桑酒高深一笑：“如果你是澹台烬，你该如何行事才能有好日子过呢？”

翩然摇摇头：“我不知道。”

桑酒又问：“那你觉得，如果身陷囹圄的人不是澹台烬而是我，我会怎么做呢？”

翩然疑惑看着桑酒没说话。她不明白桑酒想表达什么。

桑酒搓搓小狐狸的脑袋，慈爱道：“我和他其实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我们这种人，解决某些问题的逻辑大抵相同，只要底线不被触犯，利益是大于个人恩怨情仇的。得失会让我们在绝大多数时候做出妥协。你看澹台烬，他是在确认安抚好那个太监后才出手去坑叶夕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