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4：约定（七）

唏嘘吐出一大段话后，桑酒忽然冷笑一声：“听听，多为我着想啊，我差点就信了呢！若非我最知投桃报李，想着既然明着不方便，那便在暗中照看着点儿你小子，别让你在异国他乡处处遭人欺凌，故而今日来到此处，恐怕此时我还被你蒙在鼓中，不知道你小子前边那席话是为了应付我，好多留出些时间讨大盛的六皇子殿下开心呢！”

不由分说地假意奚落了澹台烬一通后，桑酒转过头来埋怨起还在发懵的萧凛：“呵，他可恨，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也不是好的。你虽没有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但我早知你心内在琢磨些什么。”

“人族的皇宫里最不缺的便是‘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的故事，你若烦我了直接说便是，倒不用故意冷待——”

她瞪了眼张口正欲辩驳的萧凛，拿事实堵他：“怎么，还想狡辩？你都足足有三日没来荷花池边看我了！”

萧凛语塞，只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澹台烬看着侧脸躲开萧凛视线对他一阵挤眉弄眼的桑酒，突然觉得活着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与兴致勃勃静候桑酒下文的景国质子不同，陷入一片哑然萧凛的心头生出几分愧疚，想起早先对澹台烬的威胁，十分不好意思。

与澹台烬的成为朋友后的这几日，他自然没有忘记问一问他同桑酒的关系。

景国质子语气平淡，言辞朴实，可任何一位心肠柔软的倾听他遭遇的人都难免为之动容，萧凛再看澹台烬时，对其的七分不喜尽数化为怜悯。

“见到她的那一天我饿极了，躺在一片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身上也不剩半点力气。但我到底还是幸运的，先是有一只老鼠想吃掉我不成反被我抓住，再有路过的桑酒看到我连吮吸一只畜生的血肉都费力，心生怜悯，亲自掰碎了一块绿豆糕给我吃。”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饱，什么是香，什么是甜。”

没爹疼没娘爱，缺衣少食，明面上是景国君王之子，实际上过得连得宠些的奴仆都不如。连最简单的生存都如此艰难的澹台烬怎可能不挂念桑酒，想要不惜一切地握住这道黑暗中的曙光呢？

没有人不期待与盼望着奇迹降临，澹台烬如此，他亦然。

如若处于这般境地的人是他，或许还不及眼前的景国质子坚强。

母后去世的时候，桑酒是唯一一个无视血脉身份，只将他当作伤痛难抑的孩童安抚宽慰的人。这滋味让他上瘾，终生无法割舍，更使他明白，心里装进去一个人只需要一刹那的功夫。

所以他才会看到桑酒关心澹台烬的时候担忧惧怕，从而失了君子风范，对其威逼利诱，造成今日尴尬局面。

都是他的错。

萧凛唇抿成一条直线，头低了下来：“阿酒，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不好，我怕澹台殿下也想娶你，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于是命他疏远你，甚至因为怕他阴奉阳违，便隔三差五地过来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