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4：脚踏两条船（一）（加更）

桑酒见过许多幼崽，小狐狸调皮闹腾，臣下家的小水产们拘谨畏缩。蚌女王自认阅崽无数，却从来没有哪个幼崽如萧凛一般兀自将她辩作弱不禁风的小妖并对她关心备至的。桑酒觉得新鲜极了，连灵台处的不适好似都能被这些天的快乐尽数抵消豁免。

萧凛担心桑酒伤势为她寻药，桑酒象征性拿了几支药材叹气，说这些凡草最多也就是能让她多喘几口气罢了。

萧凛大骇，以为是自己过错致使她命不久矣，辗转反侧数日后，觉得再怎么也要让桑酒最后这段日子活得快乐，便搜罗了一大堆他喜欢的东西抱到桑酒面前。

桑酒掩下脸上的嫌弃两只指头拈起小木剑、小木马之类的玩意尽数丢进萧凛怀里，然后她看着石桌上塞得满满的甜点发怔，良久，捡了一块绿豆糕吃。

萧凛凑过来不解道：“这个掺了苦杏仁粉，不甜，其实算不上是我喜欢的点心，只是我母后爱吃，便也顺手带了过来。”

提到久病未愈的母亲，小少年脸上不可避免地染上几抹愁绪：“听说母后从前也爱甜，但是后来某一天不知怎的，忽然就喜欢吃这些带苦味的东西了。”

桑酒并不看他，只望着月亮怅然道：“我也是啊，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那时候只要想一想他就很开心，连带着觉得世界上只该有蜜糖一般的甜味，因而见不得半点带苦的玩意。”

“只是后来，我发现这段感情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原来甜是世上最具迷惑性的味道，让人理智尽失，看不到身边人的哀苦……所以我就不愿意再吃甜的了。”

“酸也好，苦也好，辣也罢，这些味道难吃得真实，让人不由自主地清醒。”

桑酒心里闷闷的，这是上辈子的她该对父兄、对子民倾诉的歉意。只是他们永远听不到了。她已憋了一万年，这些话本都被压到了心底永不见光的小角落里，但在看到眼前与兄长有些相似但分外纯真的萧凛时，她的嘴便再不由她，无意识将这份愧疚与悔恨倾诉了出来。

萧凛愣怔：“你的意思是，我母后她也被人伤过心？”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见过她。”桑酒说完推了推萧凛，嫌弃道，“这几日你不要过来找我了，我要安心闭关。”

萧凛双眼微张：“你既然只剩有限的时间好活，为何不及时行乐，非要将光阴浪费在无用的闭关上面？我母后不是那些固执的人，你若是……真的想见她，我择一日悄悄带你去就是了。”

臭小子，你才没多少日子好活了！果然但凡幼崽都是一模一样地欠揍！桑酒向萧凛瞪眼龇牙，随后化成一个青白底带粉的蚌壳挑准角度跳进荷花池，刁钻地溅了萧凛一身水。

萧凛被桑酒突如其来的不悦整得一头雾水，他呆呆盯着水下那只仿佛携着月光、漂亮得不像样的“田螺”，半晌可怜巴巴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我明天给你带绿豆糕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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