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4：女王（三）

说完这句，龟丞相小心翼翼地住了嘴去观察桑酒表情。

“所以冥夜与天欢之间是发生什么了？”桑酒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扒拉出与这两人的过往，怔然片刻后问道。

龟丞相挺直腰板，手舞足蹈，继续说了下去：“五百年前，冥夜神君在收拾神魔大战残局时救了一只鸽子，那小子醒来后求神君为他做主。”

“这桩公道主持得那叫一个不得了啊，神君顺蔓摸瓜查了下去，竟发现罪魁祸首乃是自己义妹，且那天欢嫉妒成性，虽与神君相伴不过千年，却在此期间害了无数思慕神君的女子及其家人……”

“便是有先天昊战神的情分在，又有螣蛇一族的求情，神君仍是秉公处置了这歹毒圣女。不过打那以后，他似是心灰意冷，渐渐退居幕后，一心培养起如今撑起上清神域的四位仙君来。再后来有一天，他忽然留书出走神域，往后便无人知他去何处、做何事了。”

桑酒点了点头，并未评论什么。冥夜选择在揭露了天欢罪行的同时遮掩住了她杀害天欢一事，若是上辈子那个天真懵懂的她，此时应已心神动摇，满脑子都是对冥夜的情意，将他的一点偏袒当作珍惜又珍惜，恨不得剖出心来对他。

可如今嘛……

继续下一次的沉眠前，桑酒浮上迁西河的浅滩化作原身，摊开壳子看了一会儿月亮。

明月之皎皎万年不变，一直挂在天边照耀世间万物。桑酒想，不见不爱不怨不恨，慢慢消失在彼此的生命里，如月与观月人般相识又不认。

——她和冥夜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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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神明、作为上清神域的主心骨，冥夜是从未出错也不可以被质疑的权威。他原以为自己会如磐石一般永远嵌在上清神域内直至身死道消，却在某一个时刻道心动摇，开始怀疑自己，再不能清楚区分出是非对错。

修炼到冥夜这个层次，道心若产生裂痕便难弥补。神君发现自己的心不再敞亮无私，他会不自觉地追逐与偏袒起一个女子，当她的行为与他一直坚守的信念相违逆时，他会在万分挣扎下毫不犹豫地站在她那一边……

从那一刻开始，冥夜真切认识到，自己不再适合留在上清神域里做玉倾宫的主人了。

桑酒……重伤未愈的身体不时以疼痛向冥夜告急，可他睁眼闭眼，面前永远都是那张倔强又冷漠的漂亮小脸。她的淡然、她的不屑、她的不信任远比五脏六腑、内府灵台的损伤更令他不知所措。

那日在玉倾宫与桑酒不欢而散后，冥夜久不能平静，他心绪不宁地唤来亲信，嘱咐他们去查一查天欢。

后来，听完回禀的冥夜闭眼长吐一口气，薄唇轻启，准许了下属的提议。

紧接着，曾经的受害者们争相发声，古往今来培育出无数英豪的腾蛇一族忽然声名狼藉，过往千百英烈铸就的响亮名声为本代圣女天欢所累，其族人在将来的很多年间都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