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有缘无缘（十）

就连最迟钝的楼缡此时也瞧出了袁慎的不对劲。几个女娘心里皆怵得慌，她们忙不迭地点头应和，表示想窝在雅间里舒舒坦坦吃一顿点心。

二皇子妃满意颔首，随即板着脸转向袁慎：“我们姊妹用饭，袁公子一个外臣在场多有不便。不知公子盘桓在此有何用意，可是有什么话不方便与皇后娘娘说，需要本皇子妃帮忙转达的吗？”

——二皇子妃在摆出了自己身份，示意袁慎若有正事便讲，不然就滚。

她觉得，自己作为此时此刻身份最高、阅历最深的前辈，理应严厉提点袁慎这位前途无量的贵公子一二，不可再放纵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让所有人都下不得台面的事。

看着程少商自听见二皇子妃的提议后便拼命点头的袁慎眼神逐渐黯淡。他身旁的蔡姿有些不甘心地捏了捏衣袖，终于心一横，强势挽上袁慎的胳膊，笑着替袁慎回复二皇子妃：“二皇子妃见谅，袁公子也知他一个外臣不该与女眷们凑得太近，只是小女身子受不得寒，袁公子贴心，挂念此事，想伺机为小女寻些热食呢。”

“不过男子再怎么细心也不能完全琢磨透女子心肠。此时小女并不想被一口吃食绊住脚步，这集会如此热闹，小女本就来得晚，怎能不抓紧时间与袁公子一同瞧上一瞧呢！”她笑靥如花，胳膊却将袁慎缠得更紧。

二皇子妃对蔡姿本就无恶意，听到她急急为袁慎开脱，心头划过一丝怜悯。不过就算梯子搭好了，那人愿不愿意下来却是另外一码事，二皇子妃静静看向袁慎，等待他做出选择。

“是在下疏忽了。”触觉这一瞬间被放大，袁慎只觉得挽上他胳膊的两只手无助又脆弱。他深吸一口气，扯开一个僵硬的笑，没再看程少商，对二皇子妃一揖以作别。

低头之后，袁慎凝气提步，瞬息功夫便走出三尺。他不知怎的忽然停顿下来长呼一口气，随即再次迈步，干净利落、大步流星地挽着蔡姿离开。

这世上常有痴男怨女幽幽吟咏“愿得一心人”，袁慎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出身才貌，俘虏一位女娘的芳心轻而易举，难的是让自己心甘情愿，折腰献上爱意。因而，他打小便不稀罕什么一心人。

怕也是他这份自负惹了天怒，一只横冲直撞的小鹌鹑蛮不讲理地将他的心叼走，又扑腾起小翅膀头也不回地飞进了别人的窝。

他的左胸膛自此空落落的，便是位极人臣的终生目标取得了重大进展也没能让他稍微开怀。

过去的他甚是瞧不起阿父阿母在感情上的怯懦，认为他们因不能与各自的心上人相守而硬生生把青春年华作践成暮岁残年的自暴自弃可笑可耻，但在自己面临类似的选择时他才知道，局外人可以轻描淡写地不屑戏中人，不过因为未经此苦，痛不到己身罢了。

可是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的，他唯一该庆幸的，或许是从来没有被她爱慕期待过，因而不至于深陷泥淖，还可如他早早计划好的一般与最合适的女娘喜结连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