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故事外的人（五）

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再继续逗弄她们：“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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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堂上再怎么争锋相对，课后两个学生还是哥俩好地手拉手相携出了长秋宫。只是程少商不似前几日一般开朗得像个小太阳，她淡墨一般的眉毛微蹙，黑亮的睫毛微微耷拉，似是因为有不可见的愁绪将其压住了。

“小阿缡啊，你说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被称作贵女呢？”走在路上，程少商忽然叹了一口气。

楼缡不知她的皮痒跟班是在无病呻吟还是又有了什么逗弄她的坏点子。她还记恨方才程少商硬生生凭借一番好口舌头占了上风，将她衬得冲动又愚钝，是故没好气地呛道：“那自然是我这样的女娘啊——出身大族，仪态万千，才学过人，容颜姣好，就连未婚夫都好得让旁人无比艳羡……程弱弱你笑什么！”楼缡恼怒跺脚。

“我在想翟媪说的那个故事。”程少商收起笑容，神情突然落寞，“好像不管在谁看来，我们女子长大后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夫妻俩琴瑟和鸣、顺遂一生倒罢，可若是婚姻不幸呢？无论是对那位元配还是后来的继室而言，郎婿都是她们的天，一旦失去了，就好像天穹倾塌。在那一瞬间，她们的生命开始失去颜色，很快就连半点活头也不剩下……”

说着说着，程少商忽然瞧见楼缡皱成一团的五官，因为她的话，那张小小的圆脸里凝聚着大大的不解，但仍努力消化着，好似一个稚童被强求去弄明白学究们都迷糊的当世难题。

程少商觉得好笑，随即摇头叹气，想宫墙高高，宫室深深，时间在这所金雕玉砌的牢笼里走得尤其慢，所有封建压迫、所有阴暗不快的情绪都被放大。自己先前不觉，以为思想开明的现代女子不会为环境所动摇，却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敏感多思，开始伤春悲秋，甚至希冀农业社会的土著理解远超时代生产力的精神需求。

她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怎么会有人懂呢？重活一世已是庆幸，她该随波逐流，尽力抓住能掌控的一切，在可选择的小小范围内让自己过得尽可能的舒坦……

她“噗嗤”一笑，趁楼缡呆滞之时狠狠揪了一把她的脸蛋，楼缡好容易才憋住几欲冲破喉咙而出的尖叫，气鼓鼓瞪她：“你发什么疯！不仅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偷袭我！”

“嫁人有什么不好的吗？选择最好的郎婿，男主外，女主内，和和美美过一辈子……你是怕凌大人现在对你热乎但是以后变心吗？”楼缡自以为明白了程少商所想，哂笑一声，不屑看她，同时惊奇地想，原来能搞定十一郎的程少商也是会怕啊。

程少商愣了一瞬，忍不住坦露了一点自己的真实想法：“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我们女娘不能如男子般有些自己追求的事业吗？”

“居于后宅整日调配奴仆，操持物资买卖有什么意思？我想研究木工建筑，奇门机巧，走遍大好河山……即便我只是朝生夕死的蜉蝣，也不想居于方寸之地明灭，我想在这世上多留下一点独属于自己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