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跟班与面首（四）

——讨好我，把我伺候开心后求我在五公主面前为你说几句好话。

可楼缡这话未能说出口去。不知看到了什么，程少商脸色忽然凝重，在对她匆匆道了一声“失陪”后立刻大喊停车，没等楼家的安车停稳便自己提裙跳了下去。

楼缡不知所措地跟着程少商下了车，没能说出口的话将她一颗心挠得痒痒的。

她有些气闷地想，什么破事儿专挑这时候啊？她只差一点点就能见到程弱弱低声下气地求她了！

楼缡下车站定时，程少商已小跑远了。程四娘子正抿唇注视着一个小贩，停在距他好几步远的地方。那小贩是一个红着眼睛的少年，面前一片狼藉，一手拎着篮子，里面装着几只楼缡有些眼熟的木匣，另一只手正飞快捡着散落满地的杏干。

那一片片果脯色泽如蜜，圆润饱满，若不是沾了尘土，又好些有着被践踏的痕迹，倒与楼缡爱吃的杏干很是相似。

咦，那木匣子……这似乎正是她最爱的那一家，但是？

楼缡最爱的杏干并非都城内有名的铺子出产而是来自距都城不远的一处村落，那处不起眼的旮旯里有户善制果脯的人家。因是家庭作坊，产量算不上多，主要出售给邻里乡亲与过路旅人。

幼时去近郊的楼家别庄玩耍时，楼垚曾因这家果脯喜人的卖相尝了一口并买下了不少。楼缡最初嫌它无甚名气，必然粗涩肮脏，不及知名老店中的干净精致，但在被楼垚半哄半骗地塞了一只后，她立刻喜欢上了这家杏干肥厚甜美、果香浓郁的味道，因自己被楼大夫人管得束手束脚，不被允许多食零嘴，她便常撒娇让楼垚使人去买，然后躲在他房里大快朵颐。

可即便是喜欢，那泥地上七零八落的脏果干也难以让楼缡生出馋意。她一脸嫌弃，既好奇这小贩来都城摆摊的缘由，又疑惑起程少商为之驻足的目的。

——总不会是掏钱买下这些脏东西对她“投桃报李”吧？楼缡恶寒。

程少商戳了戳身旁的婢女，从对方递出的钱袋里数出一些大钱后俯身放在了小贩的篮子里。卖果脯的少年提着篮子微微失神片刻后蓦然抬首，他匍匐在地又衣衫褴褛，但一张脸蛋却意外的眉清目秀。楼缡眨了眨眼，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这小贩虽不及十一郎那般丰神俊朗，但似乎出生卑微却有几分颜色的升斗小民最会看人脸色，据说那副予取予求的姿态会让人获得奇异的优越与满足感。

五公主与王姈那日各自心领神会的闲谈又浮现在楼缡面前，她隐约领悟了些许精髓，于是神色古怪地看着程少商。一脸慈悲的女娘正温言与少年小贩说着话，她面色柔和，眼波流转，潋滟动人，这桩明显不对等的交易好像让她极为愉悦。

少年小贩正用他闪烁着泪光的眼睛对程少商俯首作揖，数次叩拜后，他终于在程少商的制止下不再表达感激，转而与程少商的婢女一同收拾起地上还未被踩踏得稀烂的果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