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良缘天赐（十一）

想到这里，他蒲扇上移，挡住面上那抹意味不明的笑，一双明亮的眼睛细长又精明，寻到蔡姿的背影后微眯，流露出一丝欣赏，仿佛一只看穿一切的狐狸。

男女有别，他从前注意力只专注于谈吐，今日才发现，这蔡家的小娘子，妙得很啊。

论身份，她是河南蔡氏主支嫡女，父位列司空，有钱有权；论品貌，她容颜姣姣，仪态端方，才识过人，是能让大半个都城的贵妇人满意的女娘。可这位堪称典范的世家女子实际却不完全循规蹈矩，礼仪范本一般的假面下隐藏叛逆，挠痒了他的心肝。

虽猜不透她试探那楼娘子的理由，但能见到那张聪明脸蛋上一瞬间的错愕之情，他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袁慎起身，拍了拍直裾，蒲扇揣进怀里，领着仆从大步往回走，姿态轻松无比，似乎将这些日子因纠结朝堂局势与妻子人选的疲态一扫而空。

若选胶东袁氏的宗妇，这蔡姿必定最合适的人，只可惜……

袁慎心神微荡漾，怀中蒲扇偏侧，正正挡住心口。

只可惜他一颗心为另一位小女娘跳得更快。虽然那位程四娘子名声不显，也并不能给他仕途带来帮助，甚至都不一定适合做大族长媳。但感情之事，向来没有道理，他阿父或阿母与各自的白月光的故事若交给世人评论，必然都会受到指摘。作为他们的儿子，哪怕他袁善见随心择妇，也不会惊天地泣鬼神。

抛开那片他羞于言说的心动，他与少商君，还是天赐良缘。

想到这里，袁慎的心跳加速，扇子与胸口也贴得更近了些。

不然怎会这么巧，先是她快刀斩乱麻般的首次婚约让他在认清自己心意的同时陷入无尽的懊丧；然后经过无数个深夜的叹息，他追悔忧虑，怅惘想，若时光可以回流，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向她表白心意；紧接着，她便惊奇地与如胶似漆的未婚夫楼垚退婚了。

这一定是老天爷在撮合他俩。

袁慎行得轻快，山路难行，他却接连越过了好几人，即将走到蔡姿前头。

这位着翠色二绕曲裾的女娘似乎在神游，崎岖不平的路更需留心，敷衍行事的她忽然踢到一块乱石，身子晃了晃，眼见就要扎实地跌上一跤。

雪色的百褶在眼前裙荡漾开，袁慎忽然想起去岁上元夜的灯会上，他也曾凝望着程少商厚绒斗篷下露出的一小点雪色百褶裙许久。这一点爱屋及乌让他陡然发了善心，速速上前几步扶住蔡姿，待她站稳后便立刻礼貌地松手，随即微笑颔首，先行离去。

“女公子，方才善见公子扶住你的时候，你二人的衣袖有一瞬间交错在一处，像是雨后的初晴的天上飘来一朵柔软的云，又像是一丛碧草间流淌出一条蜿蜒鲜活的溪，瞧着真是相称极了。”贴身婢女多少晓得些主人心思，如意对蔡姿没精打采的样子早看不过眼，是以逮住机会便开了口。

“是吗。”蔡姿抚着左胸，口中淡淡可眼神滚烫；气质若仙，一颗心却早已堕了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