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同饮食（三）

“可是善见公子却一脸不耐烦，他不仅挑了杨司空行文上诸多疏漏之处，还借以嘲讽其心思尽在他人婚事上，降本逐末。这趟袁府之行，杨司空可谓是大大地丢了面子，我听闻他甚是失落，引以为耻，闭门造车了好一阵时日，最近正信心满满地计划重整旗鼓，再上凤始楼与诸生论战，重获昔日荣光嘞！”楼缡一脸八卦之色，说得咯咯直笑。

真是个调皮的小女娘，感情不是喜爱文章而是爱看人笑话，太子嘴角上扬得很轻松：“嗯，无甚大碍，去那儿的人大多也是附庸风雅的。”

安慰了她一句，太子又话锋一转，生出些感慨：“不过这袁善见平日里老成持重，没想到私下竟是这样……少年心性，到底还是个未有家室的郎君啊！”

话虽如此，可无论是少年人特有的骄傲肆意，还是那份胆敢自主婚姻的底气，都让太子心中生出了憧憬。

楼缡听不出太子的深意，只捡了自己明白的来说：“善见公子这样的……呃、表里不一算不得稀奇，世上的人多有好几副面孔，不过有人目的不坏，是为大义，譬如昔日，圣上实力不足时也曾与残暴的于霸王把酒言欢，以换取其对一城百姓的宽宥；可有人装模作样却为一己私利，哼！”

楼缡突然表现气鼓鼓的，她抬起筷子恨恨戳了戳一只吃剩的鹌鹑，话里渐生愤慨：“比如一个我知道的小女娘，她为了遮掩自己的刁蛮凶残，不惜自毁面容污蔑他人，在人前摆出一副娇娇弱弱、受尽委屈的模样，让旁人生出怜悯，硬是把自己的错处全给赖掉了！”

楼缡说的不过小女娘间的官司，太子却由此想到了朝臣间的纠纷。

那小越侯、虞候等人在外对他与母后礼数周全，却隔三差五地到他父皇面前道些委屈，看上去是委屈巴巴、不做计较的苦主姿态，可深究起来，字里行间尽是他们长秋宫与东宫的不是……过去他们母子并未据理力争，是真的轻轻放过了，但这不正是楼缡口中的装模作样吗？

太子眼中泛起一阵波澜，顿时觉得眼前的小女公子年纪虽小，却分外通透，不由问道：“这也是太傅教你的？”

捕捉到太子言辞间的夸赞意思，楼缡嘟带一点得意地摆手道：“不是阿父，这是我大堂兄说的，他说的话可比我阿父说的有道理多了。”

“你的大堂兄？”这是今日太子第二次从楼缡口中听她提及这位哥哥，可任凭他在脑子里找了一圈也未寻觅到这位理应出类拔萃、才名远扬的楼家年轻公子——此人究竟是为人过分低调还是并无大才，楼缡多次提及不过是幼妹对兄长过分夸大的崇拜？

“既然你大堂兄如此明晰道理，为何不出仕为天下尽一份力？”太子好奇追问，“如若需要，我可代为引荐。”

这话问到了楼缡的盲区，她摇头道：“我也不明白，不是都说大丈夫该平天下、修身、治国什么的吗？我前些日子学到了这句话后，就想去问我大堂兄，可是他自上元节后便游历在外，这几日才回来。都说小别胜新婚，他正与我大堂嫂浓情蜜意，没工夫理会我，所以我还没来得及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