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陈大人,老爷状况如何了?”
管家走上前,恭敬行一礼,后带一个捧肉粥的小婢女。
陈拾刚从屋内出来,将拉门合上。对管家一脸愁容。
“唉,不太好。自从夫人走后。猫爷精神就一直不正常。不说一句话也不做点什么别的事。成天就望着那窗口看。”
“夫人一走,她便是从此投身于这天地之间了。老爷也是想在这天地间尽可能看到夫人吧。”
“不过猫爷一直这样,真叫人好担心啊……”
陈拾颇不放心看看房门,随即还是道:“把肉粥给俺吧。俺给猫爷送进去。”
拉门合上,陈拾端着粥。在桌上找着一个空位放好。抬头望向站窗口的人。
“猫爷,过来喝碗粥吧。恁身体才刚痊愈,好几日都没吃东西。俺怕您身体受不住,大家也怕恁受不住,特意熬了碗肉粥来给您喝着补身子。”
窗口的影子一动不动,哪怕是一点摇晃的幅度,都没有。
“猫爷……过来坐会儿吧……站着累。”
身躯稍稍动了下,两腿挪了些位置。但又很快停下。
大猫身子都没转,只是调整下姿势,让自己站的舒服些。
“俺也知道,大家都知道,恁与夫人的感情。大家一起在府里过了这么久,您和夫人的过往大家都看在眼里的。虽然没什么人比您更能体会到您心中的痛苦。但大家亲眼看到夫人走,做什么努力都无法挽留。伤心和难过谁都不会少呀。”
“恁这样为夫人煎熬自己的身体,夫人要是看见,难道就会为大人宽心吗?”
“你出去……”
陈拾劝了半天,半晌,李饼回复出三个字。
“俺不走。”
“出去。”李饼稍稍加重语气,
“俺不走!”陈拾腰杆子挺得笔直,这一次,大人拿气势压他都没用!
“你出去!”李饼低吼。
“不走!”
“要我踹你吗?”
“随大人对俺怎么办,打也好,骂也罢。俺一定要在这看着猫爷把粥喝了,才会走!”
“夫人走了,俺是少卿大人的随身书吏。夫人不在,照顾大人就是俺的职责!”
“俺就是当灵霜姐在李府里的另一双眼睛,监视大人照顾自己的身体!”
“你!”
“……唉……”
李饼长叹一口气,拂甩袖子,低下头。
一个个的,都一个个的!日日夜夜与李府的当家主母在一块儿,性情深受她的影响,德性深受她的熏陶。都变得这么固执,他堂堂大理寺少卿,在大理寺从来一呼百应,无人敢不从。在这里,他一句命令,反而成一句空话。
家主英明凛凛,还不及夫人贤德温柔。
哼!
洛灵霜啊洛灵霜,
本官小看你了!
猫爪拿起粥碗,里面的粥水粘稠,葱绿葱花浸泡其中。雪白粥碗内隐隐约约浮现几抹淡粉,那是下粥的瘦肉。
李饼捧着粥碗,一饮而尽。
粥水不烫,因为离出锅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相反温温不烫口。伙房里厨娘和庖丁做好一锅粥,盛好给他送去。他不吃,粥凉了。大家又端过去热,热好又端过来等待他饮用。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下面的人跑腿总共经历四五遍。
大家不嫌麻烦不嫌累,只为一个目标,尽好自己的职责———照顾好自己的主人。这是你很早之前就定下的规矩。
李饼还是李包时,是一代堂堂平阳郡王。自小锦衣玉食,过着四处受人伺候的生活。这种事对于他而言早已司空见惯。不过怎么独独今天,他却想流泪。
是为什么?
他回忆着,几段时间前。她就是这么照顾自己。她端着一碗这样的瘦肉粥来到自己面前,笑吟吟招呼自己去吃。
那时候的你不习惯做饭,他安慰你,平常的家务不需用你碰。你和他都是上层人,这些小事自有仆人处理。他只需用在外面处理公务,提供给你一个安宁舒适的生活。你就只需用把家里的仆人管好,操持好家务即可。
你却抱住他,靠紧他厚实温暖的胸膛。抬头,认真温柔地说:“今天妾身想为夫君亲自下一回厨。夫君先静心等待,一会儿有惊喜~”
你冲他甜甜一笑,缓缓离开他拢紧你的臂膀。
“好~~”他也温柔摸过你的鬓发。
倒腾一会儿,你端着粥过来。却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几块淡污渍覆在雪嫩白皙的脸上。那是你刚才擦的。谁知道,进房门前的你完全同一村妇没区别。整一张脸就是一张鬼脸,头发乱糟糟,还冒着烟。锦衣华服都沾染不少灰土。你又狼狈跑进房间换衣服,梳好妆容再端着粥见李饼。
做的粥不是很好看,灰呼呼,还飘着几缕臭味。你皱着眉看一会儿,要把粥端走。“这粥没做好,你还是先别吃了……”
“诶哪有做好的东西又收回去的。”李饼拦住你。
“我有更好的东西给你看。”你说。
你拿出一碟糕点,六个小圆蛋糕蛋黄软糯,喷散香气。你原来在大理寺特意和阿里巴巴学得做法,早已对这精滚烂熟。
“尝尝吧,这也是我亲手做的。”
女孩言笑晏晏,甜美动人。瑰红美眸闪耀明亮。
“那本官,就不客气了。”
李饼轻笑拿起一块糕,放入嘴中咀嚼。
糕入口,洋溢于口腔的是满满温热,利齿一咬。一霎那,满口香汁喷溅,口腔内盈满甜香。一咽,香甜渗入心脾,舒爽无比。
鎏金眼陡然发亮,吞咽一个,很快又拿起另一个,继续放入口中享受。
你端着脸看他,喜悦溢于言表。
“喜欢吗?”
明知故问。
拉她入怀,李饼自将糕点送入她口中,唇对唇对接的方式。
对接之时,二人双双面颊绯红。
你羞臊得扑入他怀,他更是满脸宠溺。在你侧脸和脖颈留下一个一个深深浅浅齿印和吻痕。
唉……
那段时候,不知是有多快乐……
“猫爷,猫爷,”
“何事?”
“恁想咋个呢,喝粥都给喝漏了,流到满衣服都是。”
“???!你怎么……”
“唉……帮我擦干吧……”
撤走碗筷,李饼拍拍脑袋,甩干净浑身毛躁躁的毛。
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啦!自己是堂堂大理寺少卿。怎么能轻易让一个女人打败自己呢?
拿起小木梳,对着铜镜往后简单梳理一番。继而走向办公桌上一摊堆积成山的奏折卷宗。
陈拾看在眼里,并不喜上眉梢。自家上司生存技能点min最小。这头发不梳还好,一梳,头上蓦然变成一坨便便。
扑哧,挺好笑的,但我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