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 Everlasting

当两个人的友谊突然加进第三个人时会发生什么？"三个人的友谊最终都会不欢而散"像是永远不变的定理，很多人都难逃此劫，至于最后谁会被忽略，好像从来不分什么先来后到，也不论在一块的时间长短--正如我们的这段关系。或许他们两个更聊的来，所以归根结底是我成了被替代的那个。

三个人的友谊太拥挤了，拥挤到我无所适从。不像之前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在Severus面前笑闹，叽叽喳喳地说着我的胡思乱想，我不知道与他们待在一起时该怎么做。安静时害怕被忽略，插嘴时担心被厌烦。我不知道应该扮演倾听者，还是诉说者，总之不太敢喋喋不休，也害怕一直沉默不语。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极力去讨好又故作无所谓，独自演绎着丰富的内心戏却毫无观众，最后只能落寞收场。

三个人的友谊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被忽略?一个人生闷气?嫉妒?还是有些话再也不敢直白地说了?三个人中可能真的需要一个人是甘愿屈服于卑微的，所以才得以短暂维持。三个人的友谊，总会有一个人没有名字。大概是Severus好不容易遇到了更聊得来、更合拍的朋友，所以很珍惜，而我却只碰到了他，我只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我不敢退出，只能像个甩不掉的尾巴跟着他们。还好Evans在九月开始便要回到麻瓜学校上学，只有下午才有时间过来找我们，对于这一点Severus颇为沮丧，而我恰恰相反，终日盼望着夏季的结束。

但是事情却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回到之前，Severus在这之后跟我聊天说得最多的就是Evans，她像挥之不去的梦魇缠绕着我：Lily喜欢小雏菊；Lily的生日跟他一样也在一月；Lily也喜欢魔药学；Lily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他跟她讲的关于魔法世界的任何事情她都能一遍记住；这本书他要先看，这样他就可以等Lily放学了说给她听。甚至在我跟以往一样提出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时他不再跟我认真探讨或者讽刺我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而只是撇撇嘴扔给我一句话：“Lily就不会这么想。”

我越来越厌烦听到这个名字，更不想被拿来比较。我想问问他那我呢，我喜欢的花是什么他知道吗？我的生日也在一月，我也喜欢魔药学，我是他见过的什么？我可以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我甚至不需要他给我讲，我可以自己看或者跟他一起看书。但隐藏在心底的自卑让我不敢问出来，让我只能在Evans面前自惭形秽。我不再发表自己的看法，不再跟他谈论任何事情，只是沉默着听他眉飞色舞地畅谈他们的事情。

“你很喜欢Evans是吗？”在Severus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圣诞节即将到来，Evans的麻瓜学校也很快就要放假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和她都是你的朋友，但是你更喜欢她是吗？还是说，只有她才是你的好朋友？”

Severus愣住了，他应该是没有料到我会突然这么直白地问他，毕竟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他说过这么长的句子，甚少发表自己的想法，更是不再述说自己的情绪。他的脸起了层薄红，扯着衣服下摆嗫嚅着：“我…没有，她…我只是…你们都是…我并没有…”我蹲下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控制着它在手心里一张一合，然后控制着它歪歪扭扭地往Severus面前飘去，打断他的话：“那次你送给我的花我还留着呢，还在你借我的魔药书里发现它了，一朵花的名字居然叫嚏根草，是不是很有意思？麻瓜们管它叫圣诞玫瑰，好像是因为它只开在冬天。”我看着他抓下那朵小花疑惑地看着我，满脸写着不解，“看来你不记得了，没什么，我现在也不喜欢它了，圣诞玫瑰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我装作满不在乎地抢过他手里的花扔到地上，抬脚狠狠地碾了过去，低着头像是在告诉自己一样闷闷地说道：“Severus，你是我唯一的朋友。”Severus张了张嘴，他有点惊慌失措，似乎不知道如何面对我的这番话，半晌才低声说道：“Lily她，她也…是你朋友。”

我抬眸盯着他，看着他窘迫地避开我的目光，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还是不想明白，但我想我是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三人的友谊终究还是变成了二加一。只不过是我太过自私不舍得放手，毕竟除开Evans的事情，他依旧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且跟他待在一起总能让我平静下来，所有的不安和自卑都会被抚平填满，这些感觉都让我愈加不忍放弃。我像一种只能生活在黑暗里的动物一样试图去接近其他同类，但这个同类却渴望着阳光，只不过阳光太过灼目让我再也看不清他，也灼伤了我的皮肤。我只能退回阴影里，不远不近地跟着，妄想着用余光来温暖我的皮毛。

于是我开始学着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躲开来，站得远远地看着或者回树洞里看书，等到天色渐暗才回去找他们。也许是因为Severus一开始就告诉Evans我不喜欢说话的原因，她倒不是很介意我的沉闷无趣，甚至没有意识到我会中途消失。我原以为Severus是知道的，他只是更加在意Evans罢了。但是那日我在树洞里睡着了，睁眼时周围已经漆黑一片，我摸索着往洞口走着，在踏出的瞬间又把脚收了回来--外面太黑太安静了，冬日的科克沃斯的夜晚除了一阵阵风裹挟着雪粒拍打过来的响声还有那条河流的水流声剩下的只有死寂。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黑暗扭曲了所有的事物，也放大了我的恐惧。我躲回树洞里蜷缩着盯着洞口的方向，一直等到外面渐渐亮起，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我这才慢慢找回自己的感知，再也忍受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等到Severus来到树洞的时候我已经哭累睡着了，鼻涕和泪痕被我胡乱抹着干在脸上显得肮脏且滑稽。

“你…昨晚没有回去？他们…又打你了吗？”他皱着眉头，一把拉下我正准备揉眼睛的手，“你简直脏到家了。”

我没有理会他，挣脱开来用袖子用力搓着脸，粗糙的布料剌着皮肤，刺刺痒痒的。他试图拉开我的手却被我一掌拍开，那一下打得极狠，连带着我的手都麻了很久。他一下没反应过来，手还悬在半空，似乎过了很久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你在发什么疯？”他声音隐隐含着薄怒，慢慢握紧拳头收回身旁。

“是啊，我就是个疯子，所以离我远一点。”我控制不住地怨恨他，扭头不看他，也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一大早的又怎么了？”他嘶嘶着，怒意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

我再也控制不住滔天的委屈和怒气，冲着他大吼大叫：“你问我一大早怎么了，我很好，我非常好。我本来就是个怪物不是吗？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怪物，连Erin和Leo都这么认为，一个怪物有什么好不好的？我感觉我跟两年前的那只狐狸没什么区别，你说的一点没错，我帮不了它，它早晚还是会饿死，所以收起你的假惺惺，像我这种怪物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我不想再听你解释不是这样的，是吗？真的不是吗？你在意我吗？你只会跟我说Lily这个Lily那个Lily喜欢这个Lily讨厌那个Lily聪明可爱漂亮Lily是全世界最好的，那我呢？Severus，我呢？你问过我吗？你问过我想知道吗我想听这些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我喜欢嚏根草你还记得吗？我讨厌Evans你知道吗？”

我喘着气，脑袋嗡嗡作响，趁他发怔我冲他笑了笑：“你根本不在意，你甚至不知道每天，我都一个人在这里看书，然后算着时间再回去找你。我昨天不过是睡着了没有回去找你，你就把我忘了，和你的小女朋友愉快的回家去了。”

“我…不知道，我们…我以为你先回去了。”

我在听到他的解释后更是气的发抖，一边推着他一边尖叫着：“我先回去了？我？Severus，我什么时候先回去过？你没看到我甚至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在哪里等你？你走开，走啊！这里是我发现的，我不许你再进来！麻烦离我这个怪物远一点，去找你的好朋友去，别再靠近我！”

两年的时间让他长得比我高出了一个头，无论我如何拳打脚踢他都像个雕像一样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我耗尽了力气蹲在地上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咬着唇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他在我面前笼下一片阴影，拧着眉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周身的怒气和寒意有如实质般发散出来，我原以为他可能会言语刻薄地讥讽我一番，但最终他也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