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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西沉，天明将白，岳阳派的大火渐渐的熄灭，早已没了昨日的模样，只留下一地灰烬，数百名暗卫早已训练有素的打扫完战场，在寅时三刻迅速撤离，傅云归和温客行静静地坐在屋顶脊背处，他看着那地上的满目苍痍，那泛白的天际，那偶然低飞过的麻雀，温客行却一直在看着他。

温客行动了，他将下巴轻轻地靠在傅云归的肩上，其实放的很轻他没将力卸在少年的肩上，伸出胳膊环住了少年，胸膛贴住了少年的半个后背，他很单薄，轻轻松松就被自己抱了个满怀，身上没多少肉。

傅云归垂眸看着虚虚圈着自己的手臂，用指尖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沉香手串，微偏头瞧了他一眼，到底是没说什么。

温客行半阖着眼帘，心里无比的心安和宁静，低声倾诉着心里话，“阿言，我很开心，如今我大仇得报，在我心里翻涌的仇恨平息了许多。”

“那些勾结过的追杀过我的门派现在也尝到了报应，门中精锐尽失，长老或掌门都死了，只余下驻守门派的少数之人也翻不起风浪。”

“我八岁就入了鬼谷，一直支撑着我活下来的便是仇恨。而今，差不多他们每一个都死了，还差一个赵敬。”

“以前，我总觉得我这一生总是那么不合时宜，想玩的时候玩不成，想练功的时候没人教，留下许多遗憾…”

阿言，我会爱你所在的人间，“现在想来，上天给我吃了最苦的苦，也给了我一颗最甜的糖。”

他看不懂他为何这么安静，甚至可以用寂静来形容，他不想他如此安静，安静到如同失去了作为人该有的七情六欲，像一尊俯视人间的神像。

温客行终究是有善良，一张被丢入墨缸的白纸理应已经全黑，他却留着点点雪白，傅云归任由他靠着自己的肩，目光眺望着划破黑暗天际的那一道破晓之光，只有同时身处于光明与黑暗的人才更能看清这个世间，“赵敬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啊。”温客行听着有点惊讶。

他不徐不疾地说着，“你如今只是是青年，一生还很长，将来多去看看这繁华的人间，上北边境的沙漠壮阔无尽。”

是隔开庆国与北国是一道天然的防线，全貌未知，常年风沙肆虐，“江南的山水烟雨雅致，气候宜人，暮春三月草长莺飞，凛冬时节碎雪纷飞。”

“微岭山脉横跨数座府城，连绵起伏，山脚下的小镇村落数不胜数，海边的风景亦是人间美景，各处的风土人情皆不同。”

“表哥，你自由了。”

温客行听得很认真，将这些一一记在心间，想有朝一日带着身旁的这个少年一起去，忍不住问，“那你呢？”

“去做该做的事。”

温客行闻言有些失落将唇抿成线，垂着眼帘，静了片刻，“若是那些地方，我都不想去呢？”

他偏头譬了温客行一眼，见他蹙着眉，傅云归眼里闪过一点莫名其妙，说，“那便不去，没人强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