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大上海依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为图生计的歌女,穿着高开叉的艳丽旗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站在舞台上,搔首弄姿的扭动着腰肢。
舞台下,杯筹交错、烟雾缭绕,奢侈与糜烂将人性腐朽殆尽。
这样的夜……
若换成平日里,肖慕白必定是被那人温柔的搂在怀中,轻轻拍着背,低低的哼唱着催眠曲,哄他入眠的。
可今夜的他却人事不知的躺在病床上,像只可怜的小白鼠一样,任人摆布折腾……
医生肖会长……
又是一轮兵荒马乱的抢救后,满脸疲惫的医生终于放弃了……
不……
不是放弃!
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医生让他走吧,别再折腾他了……
王瑾年就是在这时冲进来的。
满身血污的他,踉踉跄跄的推开围着医生的众人,扑上来揪住医生的衣领,咆哮道
王瑾年闭嘴!你给我闭嘴!我不许你咒他……我不许!!!
医生你、你松手……
医生挣了挣,没挣脱眼前这个像发了疯的少年的钳制,只得求助的看向肖望舒。
仿佛在说……
还不把你家的人给我拉走!
肖望舒(肖父)……
他是……
看着面前只身着一件单薄的睡衣、睡衣上还布满斑驳血迹、已经快接近崩溃的少年,肖望舒似乎明白了什么,紧蹙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他就是慕白拖着病躯、翻遍整个上海滩也要寻到的人吧?
他那么在乎他。
或许……
他的出现,会是慕白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说不定呢?
就算……
就算慕白最终还是没能撑过去,那有他陪在身边,送他最后一程,是不是也能了去他最后的心愿?
思及此——
肖望舒抬起手掌,轻轻的落在王瑾年头顶上,和蔼的道。
肖望舒(肖父)孩子,听话,放开医生!
王瑾年……
这声音……
怎这般熟悉?
就跟他的慕白说话声一样,彬彬有礼的、轻言软语的……
王瑾年缓缓松开手,机械的转过头……
印入眼中的是一张和肖慕白极其相似的脸。
王瑾年肖伯伯……不、不是……肖老爷……
肖望舒(肖父)叫我伯伯就好。
肖望舒捋了捋王瑾年被汗水沾湿的头发,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道
肖望舒(肖父)孩子,去吧,去看看慕儿,他一直在等着你……
王瑾年嗯!!!
王瑾年重重的点点头,头也不回的朝着病房里冲去……
王瑾年慕白……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可当王瑾年看到病床上那个面色死灰、唇瓣发绀的人时,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全身都开始颤栗起来。
不……
这不是他的慕白!
王瑾年踉跄的朝后退了几步。
可若他不是慕白的话?
他是谁?
他的慕白又在哪里?
王瑾年王瑾年!!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他就是肖家的大少爷,这个世间独一无二的肖慕白!
他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朝着病床上的人扑过去。
王瑾年慕白……
他捉住他被医生扎的千疮百孔的手,放到唇边**着。
王瑾年慕白……慕白我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他的手好凉……
冷冰冰的……
任凭王瑾年怎么搓揉、怎么对着它哈气,它就是暖不起来。
不仅如此——
就连他长长的睫毛也落寞的垂着,一动不动,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小小的扇形阴影。
他的胸口已经没了起伏……
他就那么躺在那里,像个已经逝去的人一般。
王瑾年颤抖着手探向他的鼻间……
半晌……
眼泪唰的从眼眶滚落下来!
他还有呼吸……
尽管是那么的微弱。
他的慕白还没有放弃……
没有放弃自己,也没有放弃他。
王瑾年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轻轻呢喃。
王瑾年醒醒……
王瑾年臭宝你可要想好了,你若还要贪睡,不肯醒来,那我可就要来找你了?
王瑾年放心,我王瑾年说到做到,管他天上人间,还是黄泉碧落,只要你敢迈出这副躯壳半步,我就敢追上你的脚步……
啪嗒——
一滴眼泪从肖慕白眼角缓缓滑落。
王瑾年听到了!
王瑾年鹅鹅鹅鹅鹅鹅鹅……谁说眼泪是无声的?
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王瑾年抬手,温柔的用大拇指轻拭着肖慕白眼角残留的泪痕……
王瑾年说这话的人怕是不懂什么叫真正的爱吧?即是不懂,又怎会听到所爱之人的心声?
握在掌心里的指尖像是在赞成他的说法似的,微不可察的动了动,接着归于平静。
王瑾年则继续趴在肖慕白枕边叭叭。
王瑾年好了,知道你舍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