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大师兄人傻了,早知道他就不多嘴问这么一句了。
无为子收起拂尘搭在了臂弯,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的相柳和我,终究还是不忍心抬腿朝我们走来,“日子一久,我竟忘了她是虚妄海幻化出的锦鲤…”
“那今日便暂且安置在这吧,待明日再回道馆。”无为子朝大师兄使了个眼色。
大师兄接收到无为子的眼神,弯腰将我从相柳怀中抱了起来,随后又看向无为子,“那相柳又该如何?”
“隔壁不是还有间破茅草屋?”
无为子挑眉。
但就在此刻,从相柳那儿飘起一缕银色的细烟,接着我的手腕便缠上了一条小蛇。
大师兄的脸抽了抽。
相柳又变成了小蛇,挂在我的手腕上,尾巴还不依不舍地紧紧绞着我的尾指。
———
翌日拂晓
我抬起左手使劲揉着眼睛,在翻身的这几秒钟里,我不断感受到体内灵力的变化,就好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就是右边胳膊好麻…
像是被人压着一样抽不出来。
我偏头一看,相柳的脑袋枕在我的小臂上,大抵是我翻身的动作太大,引得他睫毛颤了好几下,似乎是在烦我吵他。
见相柳迟迟未有醒来的迹象,我只好再次抽动手臂。
也不知道他脑袋是用什么做的,无论我如何使劲,也没能成功。无奈之下,我推了推相柳的脑袋,“醒来!”
相柳闭眼皱眉。
“醒来!”我抬起剑指,本来只是做做样子,却没想到指尖竟真的唤出灵力,红蓝相间的灵力在半空交织。
我一个激动,从床上跳了下来,某个脑袋就磕到了榻上,咚地一声…
相柳闷哼一声,皱眉瞪我。
我丝毫没有察觉到相柳的眼神,还一个劲地蹦哒,“诶?我能不靠符咒运行灵力了!相柳!我能…相柳你醒了啊。”
看着相柳微微泛红的额角,我瞬间就明白自己好像犯错了。
相柳从榻上起身,抬手便按住了胸口,“你就不能安生些,习得如此入门之学,你竟还如此沾沾自喜。”
“我…只是我…我从前灵力低微到使不出来,如今…算了,我不同你讲,你们这些大仙大神自然不能体会。”
我扬起的嘴角渐渐落下,刚刚喜悦的心情也一下子坠落谷底。
相柳抿唇,起身走到我的面前,沉默少倾后轻轻抬手按在了我的脑袋上,“其实对于你这个岁数的鲤鱼来讲,已然是很了不起了。”
我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眼睛亮闪闪地盯着相柳,“真的吗?”
相柳点点头。
突然,我发现相柳白色的衣衫上有点点血迹,心猛地一颤,慌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衣领,“你怎么了?好多血…”
相柳叹气,还不是你晕得快,血我都替你吐了…这话相柳没说出来,只在心底构思了一遍。
外头响起敲门声,吓得我一哆嗦,虽然相柳表现得很镇定,但我的余光却瞄到了他那瞬间的手抖。
想必相柳应该也挺恨这同生咒的。
“十五,师傅让我来喊你,我们得回去了。”
大师兄的声音传了进来,我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相柳的手。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是我从未有过的。
相柳倒是没多尴尬,他自然地收回手背在了身后,慢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又漫不经心地单手推了一把门。
吱嘎一声门就开了。
“走吧。”
相柳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收回飘远的思绪,提起裙摆就跑,“先不走,我得再去瞧瞧阿挽,若是着急,你们便先走。”
大师兄刚要张口,相柳便抢了先。
“那边走罢,我陪着你,大师兄和师傅可先行上山。”相柳大步往前跨,很快便与我并肩,倒是大师兄被甩在了身后。
我与相柳走远后,无为子才从拐角处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的手心还悬着一团银白色的火焰。
无为子盯着相柳的背影,张了张口却依旧沉默。
———
另一边儿,我和相柳刚到阿挽家院子,就看到盼儿的魂魄在屋外徘徊。
相柳下意识挡在了我的身前,警惕地看着盼儿,她似乎也发现了我们,焦急地朝我们扑来。
相柳抬手想要击退盼儿,我急忙拦住了他,三步并两步蹿到前面,“不要!相柳不要!她不会害人的!”
盼儿双手合手朝我不停地拜,还时不时回头指一下家门的方向。
我疑惑地探出脑袋,瞧见门上赫然贴着几张道符,出自无为子之手,但我确信定然不是无为子给那老媪的。
相柳顺着我的眼神望去,抬手一挥衣袖,符纸便散落一地。
盼儿几乎是瞬间就又扑进了屋子。
“如此,你就不怕盼儿作恶?”我偏头看向相柳问道。
相柳摇摇头。
“你说过的,她不害人。”
我不禁笑出声,“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自然。”
我清清嗓子又低头理了理衣袖,“走吧,阿鲤道长要进去瞧瞧,那妇人现如何了。”
相柳低头轻笑。
但还是顺着我的话嗯了一声。
我敲开阿挽的家门,依旧是老媪来开的门,只是态度比从前要和善得多,想必是她家嫂嫂已然恢复了正常。
“阿挽嫂嫂如何了?”
老媪谄媚讨好地弯了眼尾,“自然是好着呢。”
我绕过老媪,直奔阿挽嫂嫂的屋子,还未进去边瞧见盼儿伏在娘亲的膝上,身影愈来愈淡。
阿挽陪在嫂嫂身边,俩人眼角都挂着泪,原先老媪哄骗了嫂嫂出门,将盼儿虐待致死。又告知嫂嫂盼儿离家上学堂,才导致盼儿不能入轮回,如今水落石出盼儿便也不能再流连人间。
相柳站在我的身后,轻叹一声,“以前从未觉着人间疾苦,如今一遭,倒是知晓了不少。”
阿挽抬眸间瞧见了我,她轻轻拍了拍嫂嫂的手背,又附耳轻言几句才朝我走来。
“阿挽,她们没为难你吧?”
我焦急地抓住了阿挽的手腕,好在阿挽是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为难我,嫂嫂如今大好,阿娘也未在提什么生男生女之事。而且,阿娘说从前对我多有亏待,已然答应了文若哥哥与我的婚事。”
文若是阿挽从小一起长大的村头竹马,若阿挽嫁给他,不免是一个逃离那老媪的好机会。况且文若性子温润又好学上进,是为郎君之好人选。
我暂且放下心来,“那便好,只是说好了,倒时一定一定得书信一封,喊我下来吃酒。”
阿挽红了脸颊,颔首轻轻点头。
———
离了阿挽家后,我和相柳肩并肩走在乡间小路上,如今正是初春,两边的小路开了许多野花。
我随手采下一朵,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转身戴在了相柳的耳边。
相柳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将野花摘下,却被我及时按住了手腕,“如此好看得仅,莫要这般无趣,且让我再瞧瞧嘛。”
突然,身后的花丛一阵悉悉声。
相柳与我同时看向那处,眼神锐利。
“谁!”
“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