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故人

拾衣这些时日都在轮回殿帮着砚纱华打理轮回殿的事务，等着南砚出关。

这天，砚纱华把拾衣叫到了升仙台。升仙台顾名思义，是接引凡界飞升上来的仙人们的所在地，一百年前她也是在那里飞升上来的。

也确实到了有人飞升的时候了。不知道今次会有几人飞升，她飞升上来的那次只有九个人，据典籍记载，每百年需要渡劫的修士在一百到两百之间，但能成功飞升的从来没有超过二十人，可见飞升天劫的难度。

砚纱华叫自己过去，难道是有她认识的人飞升了？拾衣把认识的人在脑中过了一遍，想到了一个人，她心里有些期待。

升仙台位于轮回殿西北角，时漪赶到升仙台时，上面已经站了几个人了，这几个人都闭着目，正在接收以前的记忆，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拾衣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两个人，其中一个她早就想到了，所以并不惊讶，可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让她平静的心湖不可遏制的泛起涟漪，拾衣的面色没什么变化，眼底却波涛汹涌，但她很快把情绪压下，重新恢复平静。

或许那个人就是他，可那又怎样呢？他早就死了，就算现在恢复了记忆，也不会有丝毫感觉，就像她对太子夜华一样。他已经忘却前尘，开始了新的人生，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人了，难道她还能用一段与现在的他毫不相干的感情来束缚他吗？不能的。

他早就死了。拾衣这样告诉自己。

在拾衣整理自己思绪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人睁开了眼睛。

今次负责招待新上来的仙人们的是靖尘，他如今是轮回殿的二把手，很多事情砚纱华都交给了他处理，砚纱华除了轮回转世的事情偶然还管管，已经是另一个甩手掌柜了。

看到有人睁开眼睛，靖尘立即上前与他们交流，给他们介绍现在的情况。这种事情本不需要靖尘亲自盯着，但听说南砚帝君就在轮回殿，靖尘想在南砚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拾衣走上前去，向着靖尘面前的人行礼，“掌门师伯。”

白子画伸出手，虚虚扶了拾衣一把，淡淡道：“起来吧，我现在已经不是长留掌门了。”

脑子里突然涌进一大片陌生的记忆，通常需要点时间消化，白子画却跟没事人一样。他看向一旁的人，对拾衣介绍道：“这是梵净山的无月上仙。”

无月上仙有着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俊秀而儒雅，有着梵净山独有的气质，不像个修仙之人，倒像是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书生。与记忆中的气质不太一样。

他刚刚接收完记忆，还没缓过来，乍见与记忆中一样的面容，一时有些愣怔，眼底有暗流在汹涌。

拾衣对上他的视线，表情没有丝毫波动，轻轻颔首。

白子画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看来两位是拾衣的熟人啊，那他们两个人就交给你了。”靖尘对拾衣道，转而去招待其他人了。

“师伯和无月跟我走吧。”拾衣还是很了解流程的。

拾衣给白子画和无月安排了住处，又带着他们在轮回殿各处走动，防止他们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轮回殿分为前后两个部分，最前方就是轮回大殿，凡人的魂魄在里面判定功过是非，轮回大殿往左是通往十八层地狱的路，往右是前往忘川和轮回台。这两个地方平常没有批准是不准随意进入的，也就是刚飞升的仙人能在轮回殿的人带领下看看，他们虽然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但是关于轮回殿的记忆却依然模糊。

轮回大殿后就是办公的地方了，再后面就是生活区了，在轮回殿里当值的人都住在这里。

再后面是砚纱华住的地方，最后面是仙凡结界所在，也就是凡界的入口。旁边就是藏书阁，里面收藏着所有凡界的信息。

想要去凡界，除了从仙凡结界进入，就只剩下跳轮回台了，但不管你在四海八荒是何等身份，只要没按正规程序擅自跳了轮回台，就会失去所有法力和记忆，还会沦为最低等的身份，连活下去都难。

拾衣把白子画和无月安排在同一个院子里，刚飞升上来的仙人都能在轮回殿居住，轮回殿提供住处和食物，等到仙人们适应了环境，就会搬出轮回殿。

四海八荒与凡界颇多不同，凡界修仙之人讲究清心寡欲，心无杂念。四海八荒的神仙们则完全相反，他们拥有很长的寿命，若还清心寡欲岂不无聊，他们很喜欢给自己找乐子，对如何享受生活（打发时间）有很深入的见解。所以虽然早就辟谷，但神仙们还是习惯吃饭，谁又能抵挡住美食的诱惑呢。

凡界的仙人们讲究出世，四海八荒的神仙们则讲究入世。从凡界飞升上来的仙人们都需要时间适应。

给两个人讲了如今四海八荒的大致情况后，拾衣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西北边的天空红光满天，钟声嗡鸣，响彻云霄。

不好！拾衣脸色一变，红光现，东皇出，这是擎苍破钟而出了！她必须马上赶过去。

拾衣立刻就想走，却被白子画拦下来。

“出什么事了？”

“翼君擎苍破钟而出了，东华帝君，墨渊上神和南砚帝君都不在，我得赶过去看看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白子画的语气很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好。”拾衣对白子画的性子还算了解，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于是也就不再劝阻。白子画的修为对付擎苍不行，但对付翼族士兵还是足够的，擎苍既然出来了，翼族里支持他的老部下必然会带兵赶到若水。

无月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却默默跟上了两人。

刚飞升上来就能领略到顶级武力的战斗，怎么可能错过。

三人赶到前殿，看到轮回殿大多数人都寻声出来，看向那红透半边天的光芒，他们并不十分忧心，因为知道这些事情多半与他们无关，只是仍有些嘘唏，四海八荒又要乱了，不知多少人要战死。

砚纱华倚在大门旁，看着拾衣走到她身前。

“帝君说了，此事轮回殿无需插手。”

“我知道。你一切小心。”砚纱华扫了眼跟在拾衣身后的两个人，没有多说什么。

等三个人到了若水，擎苍早已和夜华战在一处了，两个人在半空中打得正激烈，底下的天族与翼族的士兵已经交战在一起。

白子画和无月立马加入了战斗，拾衣则在观察擎苍和夜华的战斗，夜华不过上仙修为，擎苍可以与墨渊上神比肩，如今竟与夜华打得不可开交，隐隐有落败的趋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擎苍的伤还没好？想想也很有可能，墨渊上神如今还需要闭关修复修为，擎苍被关在东皇钟里，日日受着红莲业火灼烧，条件恶劣，哪里能静心闭关。

有了白子画和无月的加入，士兵们之间的战斗优势倒向天族，但真正能决定胜负的只有首领之间的胜负。

夜华与擎苍的战争到了白热化的时候，拾衣见夜华还没拿下擎苍，飞身而起，对着擎苍摇响了幻思铃，同时对着夜华传音：“素素已死。”

原本也被幻思铃迷惑神智，陷入恍惚的夜华立马清醒过来，当机立断一剑刺向了擎苍的命门。

擎苍还沉浸在美好的幻象里，这才猛的惊醒过来，不过为时已晚，他被刺中要害，无力的倒了下去。

夜华也力竭跟着倒了下去，拾衣赶紧跟下去，免得有人趁着夜华虚弱偷袭他。

擎苍半躺在地上，捂着伤口看向夜华，脸上并无多少不甘之色。“要不是七万年前重伤未愈，今日又被逆子伤了元气，我今日绝不会败在你这小子手上。”

夜华看向拾衣，眼神又是委屈又是可怜，想让她心疼扶自己一下。拾衣不为所动，他这才用剑撑着努力站起身来，“但你终究还是败了。”

“我是败了，但没关系，你迟早也要下来陪我的。”

擎苍话音刚落，天上的东皇钟红光大盛，伴随着咔嚓咔嚓震耳欲聋的声音，东皇钟极速扩张，很快就要覆盖整片天空，里面不断翻涌着无数的红莲业火，随时可能出来吞噬人们的性命。

“擎苍，你干了什么？”夜华焦急而愤怒的问。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用了七万年的时间把自己的命和东皇钟连在一起罢了。只要我一死，整个四海八荒都将为我陪葬！”擎苍疯狂的大笑起来，在他说话的时候，法力低微的士兵们已经不受控制的被吸入东皇钟内。

“多谢你，让我能再见他一面，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他了。”擎苍停止了笑声，神色不再疯狂，看向拾衣。

或许是翊宁也不赞同他的做法，自他开始了征服四海八荒的计划后，就再也没有梦到过翊宁了。他知道，这是翊宁对他的惩罚，翊宁面上冷淡，心里却最善良不过。

所以即便他知道这只是个幻觉，他可能会因此而死，却也不愿挣脱。

如今他就要死了，应该能再见到翊宁了吧。

擎苍闭上眼睛，身子向后倒去。

拾衣无暇顾及擎苍的话，因为形势不允许她思考太多，她也不关心擎苍的想法。情况越来越严重，夜华使了各种办法也不能阻止东皇钟的扩张，夜华心下一横，只能试试那个方法了。

夜华看了拾衣一眼，眼里有浓重的悲伤和决绝，毫不犹豫的飞身而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白子画问。

“以元神生祭东皇钟，和七万年前的墨渊上神一样。”拾衣说。

夜华的身影没入了东皇钟内，被红莲业火所吞没。

东皇钟不再吸收底下的人们，渐渐收缩，直到变成正常大小，恢复平静。

“夜华！”连宋急急赶来，正好看到夜华的身体从半空中落下来，他还剩最后一口气，连宋想接住他，却被他拦住，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拾衣不肯挪开，嘴角不断涌出鲜血，艰难的蠕动着，隐约听见是在喊“拾衣。”

连宋听见了，看向拾衣，眼睛里全是恳求。

“拾衣上仙，求你了。”

拾衣暗自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刚伸出手，就被夜华牢牢抓住。拾衣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却还是没有睁开。身后的无月也跟着皱眉，眼神里隐隐透出对夜华的敌意，他很快将情绪压下去，不管如何，夜华为了天下牺牲自己，都是值得尊敬的。

“你……能原谅……原谅我吗？”夜华每次说话喉咙里都会涌出血来，但他还是坚持把话说出来。

拾衣没有说话，她愿意过来不过是因为夜华没有再叫她素素，以及对他的牺牲有些许动容罢了。她不觉得自己是素素，自然不能代替素素原谅他。

见拾衣没有回答，夜华眼睛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是……是我……妄想了，但至少……答应我……多去看看阿离，他生来……就没有……娘亲，如今又要……失去父亲，你……好歹也是……他的娘亲，多少去……看看……看看他。”

拾衣犹豫了会，还是决定答应，这不是什么大事，虽然阿离见她就叫娘亲，但还是很可爱的。而且他可是墨渊上神的小侄子，如今夜华将逝，墨渊上神说不定会带着阿离到昆仑虚。跟着帝君一起，一定能够经常看到阿离，也不算违背了约定。她可不信等墨渊上神知道了夜华和天君一家的所做所为，还能放心让天族的人教导他的小侄子。

“你就放心吧，我们都会照看好阿离的。”南砚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之中，看着奄奄一息的夜华，点点头，“还算有些长进。”

夜华并不理会南砚，只一味盯着拾衣，看到拾衣点点头应下了，这才放下心来，眼睛渐渐合上，紧握住拾衣的手也放开了。

“夜华！”连宋连忙过来抱住夜华，拾衣顺势起身，退到了南砚身后。

土地仙颤巍巍的从地下钻出来，把拴天链交给南砚，南砚接过拴天链，把拴天链扔向若水上空，拴天链渐渐扩展，把浮在水面上的东皇钟包裹住。东皇钟在拴天链的压缩下渐渐缩小，最后被锁在拴天链里，落在南砚手中。

东皇钟威力实在太大了，要是落在心有不轨的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还是将它永远封存的好。

事情告一段落，南砚打算回去了，擎苍出来的时间大大超乎了她的想象，在她的预估中，擎苍不因该这么早出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是感应到拾衣催动了幻思铃，她还在过去里没出来呢。

“你去好好查查最近翼族发生了什么事情，擎苍这么快就出来，必有蹊跷。”南砚对拾衣说，拾衣杀手出身，最擅长的就是收集情报了。

“是。”

拾衣走后，南砚这才有时间看向白子画和无月。

“见过帝君。”白子画和无月向南砚见礼。

南砚点点头，目光在无月身上顿住。这是，南弦月？南砚十分确定这就是南弦月的转世。

他与拾衣的牵扯甚深，不是那种在凡界之间，只要死了，下一世就会消失了的牵扯。而是不论转世多少次都不会消失，在魂魄上的牵扯。

南砚很快知道了这牵扯的由来，她曾将南弦月的魂魄放入观红尘中，也许就是在那时，与素素的魂魄产生了牵扯，后来又转世在同一个小世界，牵扯越深。

只是如今两个人都飞升了，这样的牵扯也不知是好是坏。

作者说我觉得剧里夜华之所以生祭东皇钟，是因为他有把握他不会死，有墨渊这个例子在前，同为父神嫡子 ，他也能回来。他的目地不纯，这其中有对四海八荒的责任在，但更大的目的是想用苦肉计让白浅心软。我觉得如果不是他死了，白浅是不会原谅他的。如果夜华没死，白浅对他的感情会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和当初的离镜一样，白浅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原谅夜华。 同理，如果当初白浅没有喝下忘情药，她也绝对不可能再和夜华在一起，就算知道了夜华的苦衷又如何，受到的伤害依然存在，亲手被心爱之人剜去双眼的痛苦不是我们能想象的。白浅是青丘女君，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她有她的骄傲，绝对不会再和夜华在一起。 我看过很多同人文，真得不能理解那些写白浅没有喝忘情药的，去天宫讨说法的，这里倒是很爽，结果最后居然还是和夜华在一起了，在一起干嘛？都把天君一家得罪遍了，以后嫁过去能好吗？ 白浅嫁给夜华，不仅降了辈分，天君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白浅还没嫁过去乐胥就摆婆婆的谱。最关键的是夜华没担当，我觉得桑籍都比他有担当，知道自己喜欢少辛后立马退婚，时时刻刻都护着少辛。

作者说宣传一下作者君的新文《琉璃之砚若桃李》

作者说简介：当南砚帝君到了琉璃的世界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作者君是初遇夫妇的粉，但他们在剧里太虐了，有了南砚的掺和，他们会少很多波折，会一直甜甜甜的。 本文黑天帝。